第47頁

    他邊想邊把洗好的蔬菜拿了個籃子裝好放到一邊，開始熱鍋倒油。

    蛋炒飯很簡單，製作過程很順利，雖然時流雲邊炒著邊在腦海里仔仔細細的分析所要飾演的角色特點，但還是趁著太陽落山前把飯端上了餐桌。

    香味撲鼻而來，他腦海里密密麻麻的分析總算停了會兒，拉開椅子坐下，正準備拿起勺子，一旁的手機卻在這時震動起來。

    他舀起一勺飯往嘴裡送，順手拿起手機。

    上面是霍遷發來的微信消息。

    時流雲嚼著飯的嘴巴動了動，像是再次感覺到舌尖的疼痛，眉頭皺了起來。

    他往下看，看到霍遷發的兩句一樣的話：醒了嗎？

    不對，時流雲仔細看了看，第一句「醒了嗎」是早上八點多，那個時候他還抱著被子睡得天昏地暗。

    他眨眨眼，單手打字回：醒了。

    云：霍總找我有什麼事嗎？

    霍遷蹭著煙盒的手一頓。

    他視線凝在這簡簡單單九個字上，字句中的淡淡疏離毫不掩飾，像是從平面變得有形。

    完全看不出打出這句話的某人前一天晚上又是扯他領帶又是你來我往推舌頭的。

    ……欲擒故縱的本事還是很好，他就知道。

    於是霍遷那邊直接播了語音通話過來。

    手機連續的震動讓時流雲愣了愣，潛意識裡猶豫了片刻，接起。

    那邊沉默了幾秒，他「餵」字音節剛發了一半，霍遷又平又輕的聲音就透過來：「沒什麼事。」

    沒什麼事就不能找你？

    時流雲莫名其妙心底冒出這句，他剛想笑，霍遷聲音又響起：「下周的試鏡記得吧，張維應該已經把部分劇本發給你了。」

    「嗯，已經收到了。」時流雲又舀了勺蛋炒飯，「我覺得您說的很對，這是個好本子，而且那個角色，確實很適合我。」

    說的話發自內心，這個本子的質量真的挺好，他心裡很高興能接到這種片子的試戲。

    於是他說：「謝謝您，我一定會好好演的。」

    但電話那頭的人好像沒有什麼共情能力，聲音淡淡：「不用謝。」

    又繼續：「試戲那天記得把我圍巾帶過來。」

    時流雲聽到這話卻一怔，眼睛往周圍看了圈，果然在沙發的角落看到放在那的灰色圍巾。

    他笑：「您找我是為這件事？我還以為您昨天就已經拿回去了呢。不過您不是已經定了主演了？像這種試戲，您應該不用去的吧？」

    語氣平穩正常，但霍遷那邊卻停了下來，時流雲邊往嘴裡塞飯邊等，等到霍遷一句短短的三個字：「時流雲。」

    時流雲愣愣的咽下飯：「啊？」

    「別用『您』了，」霍遷聲音斷斷，「你這句話用了四個『您'，我總感覺你在罵我。」

    「噗。」時流雲順手拿過一旁的水杯喝了口，笑著，「我以前這麼叫霍總不還挺樂意的嗎？」

    「不樂意，」霍遷的聲音很快傳來，沉沉的，「我比較想聽你叫我名字。」

    ……嗯？

    時流雲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又是玩的哪一出，想了會兒還是歪歪頭：「嗯……那遷哥，你不是已經定了主演了嗎？像這種試戲應該不用去的吧。」

    那邊傳來打火機蓋子開啟又關上的啪嗒聲，接著是深吸一口煙又呼出的聲音。

    「怕這次試戲不成功，直接倒路邊了。」省了主語，混了點菸嗓。

    時流雲眉頭挑了下，心裡把霍遷這句話又念了一邊，才故意把話筒往嘴邊移了些，像貼著唇：「放心遷哥，我遇不到趙林澤的。」

    又在霍遷開口前先開口：「我去試戲的時候一定記得帶上。」

    霍遷那邊抽菸的聲音像是變大了點，過了幾秒「嗯」了聲，又重新被吸菸呼煙的聲音取代。

    時流雲把手機稍微拿遠點，邊聽那邊的呼吸聲，邊拿著水杯一口一口喝。

    霍遷好像不想掛斷，煙抽完一根重重的呼出一口氣，又好像終於步入正題：「昨晚……睡得怎樣？」

    時流雲挑著眼尾沒著急回答，直到慢慢的又喝了一口，才回：「挺好的，一覺睡到剛剛。」

    他繼續問：「遷哥呢？」

    霍遷那邊像拿起杯子喝了口什麼，煙嗓沒了點：「差不多。」

    真的？時流雲拖著胳膊趴在桌子上。

    睡到剛剛還在早上八點多給他發消息？

    「嗯。」

    他眉間染上懶懶的情緒，輕笑著閉上眼睛，霍遷透著什麼的嗓音又出現：「我昨晚走的時候想抽菸了，順便把你那包煙拿了。」

    「哦你說那包煙啊，」時流雲睜開眼看了圈桌子，「沒關係，反正也沒剩多少根了，我昨晚酒喝得有些上頭了，腦子裡不清不楚的也沒記得什麼……」

    他停了一會兒：「不過還是很謝謝霍總送我回家，昨晚說的請您喝茶，可能要等過幾天了。」

    霍遷那邊很安靜，靜到時流雲可以清晰的聽到對方吸菸又呼出的聲音：「沒事，反正我也不愛喝茶。」

    「……嗯，」時流雲點點頭，看了眼空空的飯碗，試探問，「那您還有事嗎？」

    這回電線那頭是連吸氣聲都沒有的沉默，直到時流雲分神著又快閉上眼睛，霍遷才出聲：

    「記得下周的試戲別遲到，還有，」對方故意停了下，聲音幽幽的，像是話裡有話，「不要等到睡前才塗藥，等揉到藥膏完全消失，效果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