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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0:56:59 作者: 鴆離
段霄赫伸出蒼白的右手接過水杯,卻手抖的不能自已,半杯水被他抖出來不少,撒在雪白的床單上,緩緩浸出一團水漬。
竟然病到連水都端不住!T病毒不是能改造人的基因嗎?為什麼感覺他還是病得很嚴重?
木瑤心生惻隱,趕緊伸手抓住水杯,往他嘴邊遞:「喝吧段老闆,你究竟哪裡不舒服,手怎麼抖成這樣,臉也這麼白。」
段霄赫看著遞到自己嘴邊的水杯,沉默了一下,喝了兩口,感覺乾澀冒煙的喉嚨舒服了許多,這才聲音嘶啞的說:「沒事,老毛病了,休息片刻就好。」
木瑤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伸手抵在他的額頭,很快又拿下來說:「沒有發燒,也不知道你哪裡不舒服。你要吃東西嗎?我看你經常不吃飯,肚子不餓嗎?我給你放兩罐八寶粥在床頭,你餓了就拆開吃。我去叫阿偉過來吧,讓他給你找藥。」
她從空間裡拿出兩瓶八寶粥放在床頭,轉頭打開房門走了出去,段霄赫聽見她在外頭喊了聲阿偉,又說了幾句什麼,阿偉的聲音在外頭響起:「段哥。」
段霄赫嗯了一聲,沒讓他進來,自己緩緩靠在床上,看見旁邊柜子上的兩瓶八寶粥罐殼在黑夜發出一點點光亮,忽然覺得有些餓了。
自從他的父親段邵華把他弄進天宇公司做實驗體,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吃過正常的食物了。
在那些暗無天日,呆在實驗室里,渾身插滿試驗管,被那些人反覆折磨的日子,除了死亡,已經沒有任何事情能吸引他的興趣。
很久沒人問他餓不餓,也很久沒人伸手摸過他的額頭了。他明明已經過了少年的傷悲秋年紀,卻忽然覺得那隻覆蓋在他額頭上的那隻纖細手掌異常溫暖。
胃裡的飢餓感是那麼的強烈,他緩慢坐起身,手抖著打開一罐八寶粥,帶著豆類的甜膩香味充斥在鼻翼間,這不是他喜歡的味道。
但此刻他很餓,只覺得眼前的甜膩味道是那麼的誘人,他試著拿勺子舀了一勺,卻因身體太過疼痛,手抖不止,那一勺粥直接灑在了身上。
他是那麼愛乾淨的人,容不得自己身上有一點污穢,此刻飢餓感占據腦海,讓他完全忽視掉這個問題。
他乾脆抓住瓶身,往嘴裡不停的倒粥,那甜蜜粉糯的口感在舌尖上炸裂開來,原來八寶粥是這種味道。
從小到大,在無數病痛的日子裡,他吃的,永遠是那數不清的藥品,還有營養師給他搭配的一看就沒胃口的食物。
活了三十年,這還是他第一次吃父親眼中加了添加劑的垃圾食物。
很快兩瓶八寶粥下肚,段霄望著地上空空如也的兩罐空罐子,感覺身上那刺骨的疼痛,在吃了兩罐八寶粥之後減輕了許多。
嘴角微不可見的勾了一個弧度,漆黑的眼睛閃著別樣的光芒,段霄赫舔了舔嘴角,以後,還是多找點八寶粥來吃吧。
等段霄赫再次醒來時,天邊已經大亮,微風透過打開的窗戶,吹動純白的窗簾輕輕飄動。一隻小鳥站在窗戶外的樹枝上,發出啾啾的叫聲,空氣中似乎飄動著淡淡的飯菜香。
一切美好的跟幻覺一樣。段霄赫有些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自己的幻想。
兩個月以前,他每次醒來,不是呆在實驗手術台上,就是呆在密封的實驗艙里。周遭永遠是穿著白色工作制服的工作人員,對著他的身體指指點點,將那些冰冷的儀器插入他的身體裡,時而拿著手術刀,劃開他的身體。
他曾掙扎哭求過,得到的那些人冷漠的看實驗體的眼神,父親痛哭流涕的表情一閃而過,「赫兒,不要怨我,你是我唯一的兒子,我不能眼睜睜的看你病死。你還得繼承家族的事業,我不能讓段家毀在那個畜/生的手裡。」
寂靜的實驗室里,只有各種儀器設備在他身上運轉的聲音。他的父親,為了他的家族,不顧他寧死也不願意受病痛折磨的想法,親手把他推進另一個地獄裡。
而在地下研究所病毒爆發後,他的父親卻拋下了他,獨自逃去了北京。
這樣的『好』父親,段霄赫還有什麼理由不找到他,跟他『好好』的敘敘父子之情。
眼前似乎有一道微微的光芒,透過灑進床頭的陽光折射在他眼中,他偏頭,看見床邊的柜子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五罐八寶粥放在上面。
那種甜膩軟糯的感覺浮現在記憶里,他緩慢坐起身,聽見隔壁傳來少女特有的軟糯說話聲,時而嗔怒,時而大笑,在這正午的時光里,像一往清泉,潺潺流動進他心裡。
他伸出自己的手,低頭看了看,上面沒有密集的實驗管,他已經從實驗室里逃出來了。這裡,是現實。
「段哥,你醒了?」
不知什麼時候,阿偉站在床邊,臉上帶著笑容,說:「段哥,要不要吃點八寶粥?你睡著的時候我進來看你吃了兩罐八寶粥,又向木小姐要了五罐。你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要是覺得八寶粥好吃,我們進城給你多找點。」
段霄赫回神,點點頭,算是默認了這件事,沉默一陣問:「她在做什麼?」
阿偉自然明白他口中的『她』是誰,一邊幫他換掉昨夜撒有八寶粥的髒衣服,一邊說:「木小姐只睡了一會兒就起來了,她和葉天在後院探討了半天的馴獸之事,這會兒在屋子裡看葉天訓練她的環尾狐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