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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0:50:43 作者: 繪秋
    「我的腳剛才踢到台階了,」秋隨抿了下唇,語氣委屈又無辜,「很痛,走不動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深處黑暗之中,這棟大樓里又只有她和沈燼兩個人的緣故。

    秋隨覺得,自己的膽子似乎大了不少。

    她伸出手,在和沈燼相握住的掌心裝作隨意的撓了撓。

    或許是因為黑暗蔓延,甚至沒有手電筒照明,視線被大幅度削弱的時候,人的其他五官就會自動放大對周圍一切的感知,

    比如此刻。

    秋隨很是敏銳的察覺到,沈燼溫熱的手心似乎僵硬了一瞬。

    趁著那一瞬。

    秋隨鬆開了自己一直握住沈燼的手。

    她站在原地,雙手緊握住肩上的黑色背包。

    秋隨嘆了口氣,語氣無奈又真摯,對著沈燼沉默的背影開口:「沈燼,你自己上去吧。我就在這等著,來電了後我坐電梯上去,我不爬樓梯,腳痛,我爬不動。」

    沈燼扯了下唇,語氣悠閒:「哦,讓我把你一個人丟在這?」

    「嗯,」秋隨說,「也只能這樣了。」

    沈燼輕哼了聲:「你不怕?」

    「怕,」秋隨誠實道,「我一怕就會哭,不過五樓肯定聽不到的,你走吧。」

    話音落下,黑暗又寂靜的樓梯間只剩下兩人均勻的呼吸聲。

    過了一會兒,沈燼無奈的嘖了一聲。

    秋隨眨了下眼,在無邊的黑暗中,她看見距離自己只有一個台階,一直背對著自己而站的男人緩緩蹲了下來。

    每一秒都被無限放大和拉長,秋隨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心跳加速,如雷聲搬跳動。

    她聽見沈燼低沉磁性的聲音慢悠悠劃破寂靜,有些無奈,有些寵溺,有點,像是拿她沒辦法的。

    沈燼說:「上來。」

    秋隨視線不自覺往下,落在沈燼微微彎曲的脊背上。

    她不自覺翹起唇角,像是曾經遙不可及的某樣東西,她終於伸手,抓住了一角。

    秋隨朝沈燼的方向走了幾厘米,她裝模作樣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動作:「你真的要背我上樓啊?」

    沈燼似乎是有些不耐煩了:「別廢話。」

    秋隨『哦』了聲,往前俯身,慢悠悠地趴在了沈燼的背上。

    她的下巴很自然的搭在了他的肩部,順手摟住了沈燼的脖頸。

    樓梯間設計狹小,空氣悶熱,沒有窗戶,透不進半點微風和光線。

    眼睛觸目可及皆是一片黑暗,其他感官的功能都被不自覺放大。

    這一點,適用於任何人,包括秋隨,也包括沈燼。

    沈燼背著她半蹲在台階上,沒有動作。

    秋隨的髮絲時不時擦過他的後頸,清香的氣息濃烈的環繞在他身邊,以及,那一片柔軟,不可避免的觸碰到了沈燼的背部。

    沈燼虛握著拳頭,閉了閉眼,調整了一下快要紊亂的呼吸節奏,才緩緩站起身來。

    他壓著心底洶湧而上的情緒,不冷不熱的開口:「背包給我。」

    秋隨一愣:「啊?我背著就好了。」

    沈燼語氣很欠揍:「但是這樣我覺得重。」

    秋隨:「......」

    她微弱的哦了聲,卸下肩上的背包,交給沈燼。

    沈燼背著她,一手提著背包,彎著腰,一步一步踏上台階。

    秋隨眨了眨眼,意識一時之間亂七八糟的,她突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其實你把我丟在一樓也可以的,我也就是躲起來哭一會兒。」

    沈燼漫不經心扯了下唇:「這樣聽起來,很像恐怖電影的前奏。」

    秋隨:「......」

    在停電的黑暗大樓里,樓梯間傳出了一個無助哭泣的女聲......

    在腦海中感受一下,是有些瘮得慌。

    秋隨止住自己的胡思亂想:「那你在五樓,也聽不見。」

    「聽得見,」沈燼輕哼了聲,反問她,「是你更熟悉鉑悅灣,還是我更熟悉鉑悅灣?我說聽得見,就是聽得見。」

    秋隨:「......」

    無法反駁。

    她心不在焉的嗯了聲。

    此刻,她和沈燼的距離被拉的很近,眼睛隨意一掃,就能看見沈燼冷漠看不出情緒的鳳眸,稜角分明的下頜線條,以及在空氣中瀰漫飄蕩的淡雅木質香味。

    即使手上提著一個背包,背著她,沈燼依然走的很輕鬆,不帶半分喘氣。

    秋隨沒吭聲,趁著黑暗,她的視線肆無忌憚的打量了好一會兒沈燼的側臉後,不自覺落在了沈燼的右耳上。

    後知後覺的,她突然回憶起來,在剛搬進鉑悅灣前,她在那本已經蒙灰多年的日記本上,重新寫下的願望——

    希望,今年,可以把當年的那個耳朵戳,補給沈燼。

    她鼻腔微酸。

    多年前那個會主動彎腰聽她說話的少年,和眼前這個彎腰不動聲色縱容著背她上樓的男人,身影逐漸重疊。

    沈燼。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不要輕易為秋隨彎腰。

    很危險,會被偷親。

    算了。

    秋隨沉默的彎起唇角。

    他今天就會知道了。

    秋隨眨了下眼,她盯著沈燼那隻曾經被她親吻過的右耳。

    它近在眼前。

    近到秋隨只要一低頭,就能再一次,親上沈燼的右耳。

    或許是因為漫長的黑暗令人喪失理智,或許是日記本里時隔多年後重新寫下的願望在這一刻促使人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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