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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沈燼挑了下眉，仿佛猜到了什麼似的笑起來。

    他微微彎下腰，和她的距離倏地拉近：「秋隨，你爸媽把你管的這麼嚴格啊，放心，就在你家樓下，你困了就上樓睡覺去。」

    秋隨抿了下唇，沒吭聲。

    他們怎麼可能對她管教嚴格，他們是根本不管她。

    那天晚上，她和沈燼相隔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並肩坐在小區的凳子上。

    沈燼拿著手機，八點整，春晚準時開播。

    事情過於久遠，秋隨其實記不得那年春晚到底有哪些節目。

    她只記得，自己困意上涌掩嘴打哈欠的時候，沈燼曲起手肘碰了碰她。

    「秋隨。」沈燼喊她。

    少年的聲音里有不容易被察覺的顫抖，秋隨當時辨別了出來，不過只當是二月的天氣過於寒冷，把沈燼的聲音都動的打顫。

    她側頭看他：「怎麼了？」

    沈燼垂眼看她，語氣吊兒郎當，像是在開玩笑：「要不，以後每個除夕，我們都一起看春晚唄。」

    他的臉在昏黃的路燈下，逆著光，秋隨分明距離他極近，但是在那一瞬間，卻看不太清沈燼的表情，也沒辦法去分辨沈燼這句話的含義。

    秋隨抬眼，她聽見自己從喉嚨里強裝鎮定擠出了四個字：「什麼意思？」

    在秋隨那時候的記憶里，沈燼是她唯一一個如此親密的男生朋友。

    她坐在沈燼的單車后座上看申城的日出，下了晚自習和沈燼一起留在教室里刷題，她不經意親上過沈燼的耳朵，也會大著膽子在單車后座上摟住沈燼的腰。

    秋隨隱隱約約清楚自己對於沈燼是什麼情愫，但她不敢也沒辦法開口確認。

    更何況，她其實並不太懂，沈燼是如何看待她的。

    她和沈燼之間的關係，到底是只差誰先開口戳破一層窗戶紙。

    還是，沈燼就真的只是把她當做一個關係親密的異性朋友。

    空氣安靜下來，沈燼側頭，垂眸直勾勾地看著她。

    秋隨呼吸都快停住，她像是在等待一個宣判，片刻後，沈燼笑起來，他語氣平淡，但是落在秋隨耳里，有種很難以言說的溫柔。

    秋隨聽見他說：「意思是，如果我們要一起過之後的每一個除夕看春晚，不如，就考同一所大學唄。」

    頓了頓，沈燼微微偏了下頭，又開口補充：「至少，要在同一座城市吧。」

    秋隨眨了下眼，雖然誰都沒有說破，但她已經猜到了，宣判的結果是什麼。

    她想，這真是一個大起大落不得安生的晚上。

    離開家的時候，秋隨無比清醒的意識到，她就是一個沒有家人的小孩。

    但是此刻。

    秋隨深吸一口氣，視線落在意氣風發的少年身上。

    那時候，沈燼的五官已經逐漸褪去青澀的痕跡，明顯有著矜貴和難以接近的氣質，但現在，他卻坐在這裡，和她做一個略顯俗氣的約定。

    上一秒，我覺得，我是沒有家人的人。

    秋隨想。

    她側頭凝視沈燼，心底陰霾又慢慢散去。

    但這一秒，我突然覺得，我也沒有這麼慘，沈燼，你就是我的家人。

    秋隨緩慢的點了下頭，她溫和地笑起來，原本低落的語氣此刻尾音不自覺上揚。

    「好。」

    她抿了下唇，又語氣認真的補充：「還是同一所學校吧。」

    沈燼眉梢一揚，笑意明顯：「行。」

    手機里狂轟亂炸的消息襲來，微信提示聲接連不斷，把秋隨從回憶中拉回來。

    秋隨低頭掃了眼，驚奇的發現，傅明博也給她發了消息。

    她點開傅明博的對話框，幾條微信彈出來。

    傅明博：【秋隨姐新年快樂！！！】

    傅明博：【其實我是有件事情想請秋隨姐幫忙！！！】

    傅明博：【秋隨姐，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ballballu秋隨姐！！！】

    秋隨愣了一會，才明白過來ballballu的意思，她忍不住笑出來，看得出真的和急切了。

    秋隨：【新年快樂，說吧，到底怎麼了？】

    傅明博：【秋隨姐，我表哥是不是也在貝加爾湖？你幫我轉告他一句新年快樂吧。】

    傅明博：【然後幫我求求他，讓他把我從黑名單里放出來。】

    傅明博：【我錯了！！！】

    秋隨偏了下頭，她剛想詢問，傅明博到底做錯了什麼惹著了沈燼，姜嘉寧的消息又彈了出來。

    姜嘉寧：【隨隨，給你看撒哈拉沙漠的流星！！！快許一個新年願望！！！】

    姜嘉寧：【我突然想起來，你前些天還和沈燼說想上太空。】

    姜嘉寧：【這個願望也可以！流星說不定也能幫你實現！！！】

    秋隨回憶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她的確和沈燼說過這麼一句話。

    只是，現在。

    秋隨沉默了下。

    可能是因為想起了那個人生中唯一愉快的除夕。

    可能是想起過去的時候，秋隨覺得擁有的美好回憶實在太少。

    可能是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又不在工作狀態，她的理智離家出走，也有了一些貪心的念頭——

    其實也不是多貪心，她就是想再擁有一次，回憶起來會覺得很美好的除夕。

    她拿起手機，開始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