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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0:50:01 作者: 明月滿枝
    「不是這樣,就、就怕他念著啊, 」小全子伸手扯上吉祥走去一旁, 悄聲道:「現下外面都在傳, 謝大人心裡記恨著咱們殿下呢!你想想他如今是何等身份, 但凡是身處高位之人,很是厭煩提及過去的經歷的, 還是那麼不堪入耳的。」

    吉祥:「你就胡說吧。」

    「我沒胡說!是謝大人身邊的申公公說的,他親口說的,曾經謝大人因為旁人提起殿下來,氣的硬是將桌子給掀翻了,還不讓別人提殿下的名字。」他哀切的低下頭, 一派為魏寶亭憂慮的模樣,「這不擺明是恨著咱們殿下嗎!」

    一聽這話,吉祥也跟著猶豫起來:「可,可他這不眼巴巴的給殿下送糕點來了。」

    小全子將頭垂下,努力的轉動他本來就不靈活的腦子,而後小心翼翼的問道:「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且不論他背後到底有什麼陰謀,現下卻是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謝之州的目光仍舊落在那露出的一角刺繡花樣上,長睫掩下眼中翻湧的思緒,只在眼下投下小片陰影。

    ……曾經殿下也總是送自己些小物價,且總是偷偷摸摸的。

    那時候他無依無靠,又在皇宮裡受盡打罵,一顆心被泡在寒冰苦寒里冷了又冷,加之又以為自己被去了勢,直將曾經的尊嚴摔的七零八落。

    是以對殿下也多是惡意的揣測,可是她卻不厭其煩一次又一次將自己從深淵拉回。

    三年再見,怕她會畏懼自己的手段,也會像旁人那樣見到他眼裡只有懼意,是以他小心的避開她,可又遏制不住相見她的渴望。

    直到一次次的相處,他這才將心放了下來,她待他還是如以前一樣。

    可是他呢?卻對殿下生出了噁心的念頭,即使他如今有希望和正常人一般,可是他整個人卻是在鮮血與仇恨中滾過的,如何配的上乾淨美好的殿下?

    他目光由忐忑轉為深沉,面容也越發的陰冷,帶著對自己的唾棄。

    可是雖然是這樣想著,心裡卻還是生出了些期待,殿下這是……要親手給自己繡荷包嗎?

    「你在看什麼?」魏寶亭方才覺得他買的這些糕點太合她的口味了,是以誇了他幾句,可是這人的目光根本就沒看自己。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便見到了被她堆到桌子上的刺繡用品,而後便將糕點放下,用帕子擦乾淨了雙手連帶著嘴角也擦乾淨。這才伸手將花樣拿了出來。

    謝之州的目光隨著她的動作,面容有幾分乖。

    「你看這個好看嗎?」她將松鶴延年的圖案指給他瞧,而後笑道:「松樹向來挺拔不畏嚴寒,仙鶴又是吉祥物,且此圖案有長壽的寓意,你覺得把它繡在荷包上好看嗎?」

    魏寶亭今日累極了,便將手柱在案桌上托著下巴,另一隻手去指圖案。

    她這動作並沒有多大的寓意,是真的累極了,甚至下巴上的軟肉都被她擠壓了出來。

    可看在謝之州的眼底,卻只覺得誘惑。

    案桌本來就不大,他們二人又坐在對面,魏寶亭又用手撐著,呼吸間甚至都能感覺到兩人交纏的氣息。這樣的距離讓他整個人都僵硬起來,便磕巴道:「我覺得挺好。」

    「那就好。」聽到他的肯定,魏寶亭顯得很是歡喜,將桌案上的刺繡用品整理好放在一側,繼續吃方才沒有吃完的糕點。

    她根本不知曉,也永遠不會知道,此刻坐在她對面的男子因為緊張,將內里穿的中衣都打濕了,甚至連他的頭髮絲都透著羞赧,只點一把火立時就能將整個寢殿燒起來。

    最後,他實在是難耐的很,屋裡的空氣都讓他感覺窒息,雖然不願意離開她所在的地方,可是以他現在這幅模樣,肯定會被她察覺到,便扯了個慌,落荒而逃。

    魏寶亭還沒將糕點咽下去,嘴角甚至帶著碎屑:「竟有這麼急的事情,連句告辭都說不清楚,磕磕絆絆的。」

    一天都無事,她繡了一會兒荷包便早早的睡下了,身體奔波累極,覺睡得自然就沉了。

    晨光熹微灑進大殿,知曉她還在睡覺,便沒有人敢出聲打擾了她。忽聞一道急促的腳步傳來,玉嬤嬤連忙上前將人攔住,「是巧淑姑娘啊,殿下身子不松泛,還在休息呢,有什麼急事先與我說。」

    巧淑正是貴妃身邊的大宮女,聞言冷哼了聲,「與你說,你倒是能做的了主子的主?」她斜撇了眼,而後道:「如今後宮之中沒有皇后,位分自然是貴妃最大,且她如今執掌風印,六公主是不是應該去給她請安呢?」

    「這,」玉嬤嬤畢竟是一個婢子,而這巧淑背後靠著的是貴妃,她倒是不好隨意反駁,怕給殿下惹下麻煩,但語氣還是有些沖,「即是要去請安,怎的現在才說?殿下昨日從獵場回來身子就不舒服,待我進去請示了殿下,再來回你的話。」

    玉嬤嬤到底是宮中的嬤嬤,她只是怕給殿下惹麻煩,並不代表她怕這個丫頭片子,是以很狠的瞪了她一眼,而後進了寢殿。

    屋內拉著竹簾,帳幔也籠罩住床榻,滲不進半點光照來。

    魏寶亭不喜歡燃香,所以殿內只有一股淺淡的糕點甜膩的氣味。

    玉嬤嬤輕聲走過去,將帳幔拉開,便見她側躺在塌上,身子沒有半分女兒家該有的矜持,大半張被褥被她壓在身下,身上則沒有一絲遮蓋。

    也幸虧屋裡暖和,不然非凍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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