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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0:49:59 作者: 臨淵魚兒
現在,也許一切都倒退回了原點。
只要人還活著就行。
徐墨凜把亮著電筒的手機丟到一邊,輕撫上她的臉,出乎意料,在短暫的怔愣後,她給了他回應,抱著他,喊他老公,告訴他,她全都想起來了。
他欣喜若狂,如同溺水之人得到救贖,輕聲回應她:「別怕,我在。」
曲鳶百感交集,抱得更緊了,在會心疼她的人懷裡,不再壓抑悲傷,眼淚泄洪似的洶湧而出,徐墨凜的病號服很快就濕了大片。
她急切地吻上他的唇。
滾燙淚珠一顆顆地砸到他臉上,砸進他眼裡,混著他的,一起從眼角流出。
月光照耀下,他們就像被逼入絕境的困獸,互相舔舐著傷口,彼此治癒,彼此救贖,彼此溫暖,直至天荒地老。
等救援人員找過來,接完吻的兩人已疲倦地相擁著睡了過去,男人單手摟著女人的腰,她安靜地窩在他臂彎里,嚴絲合縫,連風都無法從中間穿過。
他們是這寂靜荒山野嶺之中,最為鮮明的暖色。
目睹這一幕的甄湘,雙腿再支撐不住全身的重量,癱軟倒地,抱著一棵樹又哭又笑。
月落日升,新的一天來臨,曲鳶率先醒來,目光還是渙散的,下意識就去尋他。
守在床邊的甄湘輕拍她的手,示意她看隔壁病床:「那兒呢。」
知道他們分不開,乾脆安排在同個病房。
曲鳶先看了他一眼,確認他還在,又轉過來看甄湘,眼眶紅了:「湘湘,對不起。」
銀灰色毛衣是她織給徐墨凜的,他在平安夜吻的女人也是她,因為失去這部分的記憶,她誤以為他們關係不純,因此決裂。
「說什麼傻話呢?」甄湘摸摸她頭髮,「擱那種情況,不誤會才奇怪。」
「只要你平安無事,其他的都無所謂啦。」
坐在沙發等待的梅溪光走過來,輕咳一聲打斷她們的談話,笑眯眯地看向曲鳶:「重新認識一下,我是你的心理醫生,梅溪光。」
他還是那副溫潤如玉的模樣,笑起來讓人覺得如沐春風,曲鳶回以清淺一笑:「你好,梅醫生。」
梅溪光換上了正色:「我需要對你進行一個全方位的心理評估。」
曲鳶接過他遞來的評估表和鋼筆,認真在框框處打勾,填完後,梅溪光又問了好幾個問題,她一一作答。
目的達成,梅溪光不再做電燈泡,拉著甄湘離開了病房。
走出一段路後,甄湘問他:「梅醫生,鳶兒怎麼樣?」
梅溪光沒有正面回答,意味深長地答道:「徐先生才是她真正對症的良藥。」
甄湘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頗為感慨地說:「如果當初不是曲阿姨故意刺激鳶兒,告訴她徐總不治身亡的消息,徹底斷絕了她的希望,鳶兒不至於全盤崩潰。」
梅溪光不置可否。
甄湘望著藍得沒有雜質的天空,煦日朗照,和風拂面,她愜意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春暖花開,雨過天晴了。」
她今晚終於可以安心地睡個好覺了。
病房裡,徐墨凜仍沉沉睡著,曲鳶躺到他旁邊,近距離地看他,自從他搬離宿鶴公館的別墅後,他們就沒有再見過面了。
有多久?
一個月零六天。
而她失去記憶前,關於他的最後記憶,是去年除夕,她在車裡抱著不停流血,陷入昏迷的他,一遍遍地哀求醫護人員:救救他。
竟恍如隔世。
男人清減了許多,臉色蒼白,額頭、鼻尖、下巴都有著不同程度的劃傷,平添了幾分病弱感,曲鳶指尖沿著他眉心,划過高挺的鼻樑,描摹出他清俊的輪廓。
這一年多以來,他獨自承受了太多太多。
曲鳶又湊上去,親他略顯乾燥的唇。
徐墨凜睫毛微動,睜開了眼,側身攬住她,安置懷中,溫柔地回應她的吻。
「老公,對不起,讓你等這麼久。」曲鳶找到他的手,十指相扣,「我回來了。」
好半晌,徐墨凜才「嗯」了聲,輕吮住她舌尖,勾纏,攪弄,像是急切地想證明些什麼。
等深吻結束,曲鳶平復了呼吸:「老公,梅醫生說我的心理狀態很穩定,我有好多問題想問你。」
徐墨凜知道她想問什麼,略過煎熬的日日夜夜,直接從第四次成功的催眠治療說起:「原計劃是封住你那些痛苦的記憶,沒想到你把我們婚後兩年的記憶都忘了。」
「這麼說也不準確,你還記得我給過你離婚補償協議,跟你提出離婚。」
曲鳶斟酌著用詞:「難怪我恢復『清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醫院找你離婚。」
「不對啊。」
事實是,在結婚的第二個月,他決定放她自由,去和日記里的所謂心上人修成正果,他們就這樣捅破了窗戶紙,澄清誤會,開始了甜蜜恩愛的婚後生活。
他冷落了她,讓她獨守空房兩年?還有,他忘記了她生日、結婚紀念日?夜裡半路丟她下車,讓她穿著高跟鞋走了兩公里山路?……這些事明明從來都沒有發生過,為什麼會出現在她的記憶里?
徐墨凜無奈地抬手揉了揉眉心:「你出現了記憶錯亂,會把身邊人經歷的事,以你的邏輯去剪切、拼湊、縫合成新的記憶。」
曲鳶忽然想起來,她曾有意投資一部以追妻火葬場為主題的網劇,上面列出的細節,似乎是裡面的情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