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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0:49:59 作者: 臨淵魚兒
他像是在喃喃自語:「我怎麼可能會為了商業利益出賣自己的婚姻,娶一個不愛的女人呢?」
曲鳶生硬地別開視線,反問道:「你愛一個人,會捨得在娶了她以後,不聞不問,冷落她兩年嗎?」
徐墨凜啞口無言。
兜兜轉轉,又回到無解的原點了。
「徐總,」曲鳶猜他可能會以失憶為由拖著不離婚,決定徹底斷了他的念想,「如果你真的愛我,請儘快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這是我覺得能體現你愛意的最好方式。」
「或者,」她輕聲補了一句,「看在我曾經,愛過你的份上。」
別再彼此折磨了。
「你真的,不要我了是嗎?」
他說的是不要,而不是不愛。
徐墨凜不該是這樣的,他應該永遠高高在上,意氣風發,誰讓不能讓他低頭,卑微如塵,曲鳶心裡頗不是滋味,她露出淺笑:「對。」
他放下了全部的自尊來挽留她,曲鳶知道這個字一說出口,他們之間就再沒有可能了。
「好。」徐墨凜心痛如絞,他緩緩地蹲下`身,撿起掉落地上的碘伏和棉簽,轉身走進了消防通道。
他失魂落魄,走得很慢,從8樓到1樓,踏著樓梯的每一步,仿佛行走在刀尖上,一遍遍地重複凌遲著。
走完最後一節樓梯,凜冽寒意化作了偽裝,徐墨凜拉開門,不疾不徐地朝等在樹下長椅的沈暮走去。
按理說,上樓取個藥品,除去找的時間,她怎麼也該下來了。
沈暮聽到腳步聲,抬頭看去,笑意微收:「徐總。」
眼前的男人襯衫微亂,唇色紅潤,微微腫著,眼角還殘餘繾綣紅暈,如果不是時間只過了20分鐘,沈暮幾乎要懷疑,他們是不是剛剛經歷過一番纏綿情`事?
他暗自揣測,照這情形,莫非婚變是謠傳?
「沈總,」徐墨凜直接把手裡的東西丟過去,似笑非笑道,「我老婆讓我順便拿給你的。」
沈暮接住,皮笑肉不笑地道謝:「有勞徐總了。」
「不客氣。」徐墨凜的心情實在糟糕透頂,他連看都沒看沈暮一眼,往前走了兩步,腳步頓住,「不必還了。」
沈暮始終保持笑意,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才慢慢地收了,面沉如水,他抬頭看向8樓亮燈的某處,若有所思。
曲鳶泡完澡,穿著清涼的紫色吊帶睡裙,帶著玫瑰的清香從浴室走出,進入衣帽間,打開櫃門,怔愣著站了好一會兒,想起自己原來是打算拿吹風機的。
吹頭髮時,他在小公雞村,幫她洗頭髮的場景,歷歷在目,當一樣東西即將死去的時候,回憶起它,不能稱作緬懷。
那麼,是留戀嗎?
這世上有兩種人會讓她一輩子銘記於心,一種是對她特別好的人,另一種是特別虧欠她的人,而他剛好都不在其中。
吹乾頭髮,時間還早,曲鳶把投影儀抱進臥室,挑了部喜劇電影,躺床上看,戲裡的人哈哈大笑,她在戲外抱著枕頭也慢半拍地跟著笑。
睡前,她習慣性地站在窗戶前,腦子還未做出反應,手已經拉開了窗簾。
果然,那部近來在樓下守到午夜的黑色寶馬不見了。
曲鳶重新回到床上,握著手機給爸爸發信息,刪刪減減,最後只剩下一句話:「爸爸,我決定和徐墨凜離婚了。」
發送成功。
明知爸爸會回得很慢,她還是迅速地調成了飛行模式。
現在的曲鳶,已經沒有當年告別芭蕾舞台時那麼勇敢,那麼灑脫。
她害怕爸爸失望,甚至深感自責把掌上明珠般疼寵長大的唯一女兒託付給了錯誤的人。
今晚註定會是失眠夜,曲鳶一部接一部地看電影,直到天色微明時分,疲累的身體到達了極限,強制進入睡眠狀態,她睡到了中午,頭疼得厲害,不經意摸到枕頭,濕了大片。
是眼淚沒經過她的同意,偷偷流出來了。
曲鳶拿到床頭桌的手機,恢復信號,爸爸清晨六點零三分的回覆安靜躺在對話頁面。
爸爸:「寶貝受委屈了。」
爸爸:「對不起,我沒能陪在你身邊。」
曲鳶:「爸爸,沒關係的,我很好。」
真的很好嗎?
那為什麼眼裡會浸滿了淚,再怎麼努力都含不住它們,大顆大顆地砸碎在屏幕上?
她明明為這個結果做了很多次心理上的練習,為什麼還是會覺得難受?
如果他保持一貫的冷漠無情,而不是對她好,說愛她,表現出深情款款的模樣,她是不是會好受一點?
她終於光明正大地哭了出來。
接下來兩天,曲鳶閉門不出,斷絕了與外界的聯繫,21號是中秋節,爸爸回不來,媽媽肯定也不想和她過這團圓的節,她一個人賞月,吃月餅,聽鄰居們在陽台聯歡唱《明月幾時有》。
她輕輕跟著哼唱:「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一年一度的花好月圓夜,有人和家人團團圓圓,有人在異地望月思鄉,有人在絕望中結束了生命,而這一切都和曲鳶無關,她早早地上床睡覺了。
希望能在夢裡見到爸爸。
凌晨2點14分,曲鳶被劇烈的晃動感驚醒,窗戶、床、桌上的水杯全在震,對面那棟樓的數扇窗戶接連亮起了燈,她聽到歇斯底里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