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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0:49:59 作者: 臨淵魚兒
沉默筆直地站立在兩人中間,陪他們對峙著。
「看來你是想我來解釋?」曲鳶彎唇一笑,酣暢淋漓地說,「正如你看到的那樣,我們的婚姻原本已經走到盡頭了。你出車禍昏迷醒來那天,我是帶著離婚協議去找你簽字的,臨時改變計劃是因為你失憶了,而且完全不記得我。」
「當年是你主動向我求婚的,沒想到結婚後,我獨守了兩年空房,是的,我們只是有名無實的夫妻,在人前的恩愛是營造出來的假象。」
她坦坦蕩蕩地繼續說著:「被你平白無故地玩弄感情,我不甘心,所以就趁著你失憶,計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從頭到尾,你都沒有愛過我,我也……沒有……我們的婚姻只是商業利益的結合,現在扯平了,誰也不欠誰。」
男人神情錯愕,似是難以置信,她嘲諷地笑道:「別再裝了,你不是早就恢復記憶了嗎?」
曲鳶說出埋在心底深處很久很久的話:「徐墨凜,我們離婚吧。」
她笑意嫣然,如釋重負。
「我沒有。」徐墨凜喉結輕微震動,在消化著晴天霹靂般的消息,他的聲調浸著苦澀,搖搖頭,重複了一遍,「我沒有恢復記憶,也沒有將計就計,反過來玩弄你的感情。」
即便她把話說得這麼明白,即便離婚補償協議就擺在眼前,內容他從頭到尾地看過,他還是不相信,指著心口位置:「這裡告訴我,我們是相愛的。」
「我可以以人格起誓,從確定對你的感情的那一刻開始,我所做的一切,全部出自真心。」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
因為被她識破陰謀,率先提出離婚,他就打算用甜言蜜語,將她誘向更深的圈套?
曲鳶沒有上當,她站起身,走出兩步,徐墨凜追上去,她抗拒的態度太明顯了,他頓住腳步:「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談好嗎?」
「我現在很冷靜,還有,除了離婚,我們沒什麼可談的。」
曲鳶說完,徑直回了主臥,他尾隨進來,見她在收拾行李,眼裡閃過一絲慌亂之色:「女孩子晚上一個人出去不安全,我走,可以嗎?」
她沒有回答,手上的動作停了。
都到這地步了,他何必還要如此卑微?
半晌後聽到「砰」的關門聲,他故意用了不小的力度,是關給她聽的,曲鳶出來客廳,他人果然不在了。
曲鳶關掉燈,雙手抱住膝蓋,任潮水般的黑暗將自己淹沒。
心結已解,她再沒有什麼懼怕的東西了。
此時此刻,她好想爸爸,真的好想好想,想靠著他並不寬厚但溫暖的肩膀,想跟他傾訴所有心事,想聽他說,鳶鳶,沒事的,爸爸在。無論你做什麼決定,爸爸都支持你。
不知坐了多久,桌上手機「嗡嗡」震動,是甄湘發來的視頻通話,曲鳶自知狀態不佳,怕她擔心,掛斷了,回覆信息:「我和徐墨凜攤牌了。」
甄湘急得不行:「那你現在在哪裡?」
曲鳶:「還在他家。」
她打算明天就搬走。天大地大,總會有她的容身之處。
甄湘:「你還好嗎?」
曲鳶:「嗯。」
頭疼欲裂,她從醫藥箱裡找了布洛芬,用溫水服下,趴著沙發,說實話,攤牌決裂並沒有想像中的痛苦,但也不覺得多高興,也許從一開始就註定會是兩敗俱傷的結局。
不過,她不後悔。
體驗到讓高高在上的他臣服的明烈快意,以及床笫纏綿的歡愉,過去盡可釋然。
她毫無留戀,也毫無遺憾,終於可以開始新的生活。
甄湘又發來消息:「接視頻,讓我看看你。」
曲鳶:「好。」
樓下,徐墨凜並沒有走遠,他坐在樹下的長椅上,仰頭看著19樓亮著燈的房間,想像著她此時在做什麼。
雲層擋住了月亮,繁星如織,夜風帶著熱氣,吹得人心情煩躁。
她今晚說的每句話,在他耳中迴響,字字奔著心臟刺去,每呼吸一下,就覺得疼。
甚至連呼吸都變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徐墨凜點燃了一支煙,咬著菸頭,輕輕一吸,猩紅的光乍亮,太久沒抽了,菸草味直衝肺腑,他偏頭咳了幾聲,喉嚨乾澀,如有火燒。
他按滅了煙,揉碎在手心裡。
背影看起來寂寥又落寞。
凌晨兩點了,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例行夜巡的保安發現了他,認出是業主,走過來問:「先生,您沒事吧?」
徐墨凜擺擺手,起身走入夜色中,前面草坪上擺的玩具羊,之前還是腦袋親密挨著的一家三口,不知被哪家的調皮孩子分開,東一隻西一隻,他把它們恢復原貌,摸了摸小羊的頭,再摸摸小羊媽媽的角,雨水打濕他的襯衫,澆得燈光朦朦朧朧,他挺拔的側臉蒙上暗影,晦昧不清。
他無處可去。
除了她的身邊。
夜深人靜,整座城市枕著雨聲陷入沉睡中,徐墨凜回到公寓,意外發現客廳沒開燈,而她蜷縮著身子在沙發上,摟著抱枕,睡得不太`安穩,頰邊還殘餘著哭過的痕跡,他放棄抱她回房間的念頭,進主臥拿了條薄毯,蓋到她腰間,坐在旁邊,斂聲息語,安靜地看她。
他能分辨出她說的假話,以她重情純真的性子,如果不愛他,怎麼會選擇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