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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0:49:59 作者: 臨淵魚兒
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病房裡溫度急劇下降,如同置身覆雪荒野,有著難以預知的危險,曲鳶準備裝睡到底,可那森寒目光緊鎖著她,一瞬不移,明顯不肯輕易放過她。
一場夢幾乎耗盡心神,曲鳶醞釀了一會兒,發現哭不出眼淚,她只好捂著臉,軟聲啜泣:「老公,我剛剛做噩夢了,有個黑影撲過來掐我脖子,他力氣特別大,我怎麼都掙不開……」
男人安安靜靜的,不給她半點回應。
獨角戲難演,曲鳶睜開眼,心疼地伸出手去摸他的臉:「老公,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你的。」
不過,我想打你,很久了。
徐墨凜站起身,躲開了她的手,避之如洪水猛獸。
曲鳶收回停在半空的手,微哽著自責道:「怎麼會這樣呢,一定很疼吧?真的對不起,都怪我,我太害怕了。」
「老公,」她又想到什麼,杏眸微紅,梨渦淺淺,「就算你不記得我了,但你潛意識裡還是關心我的。」
她嗓音里悄悄地釋放出些許歡喜:「你知道我在做噩夢,所以特地過來守著我……」
話音未落,不知是不是錯覺,曲鳶聽到一聲輕輕的嗤笑,她抬頭看去,男人桃花眼驟冷,居高掃視而下,眉間儘是嘲色:「別自作多情,你吵到我睡覺了。」
他說完,轉身回到病床上,重新閉目養神。
曲鳶心平氣和地默念三千遍:他有病他有病他有病。
她用手背探了探額頭的溫度,進洗手間洗臉,擦掉身上的汗,換上淺綠長裙,剛補好妝,洗手台邊的手機一震,她解鎖屏幕。
甄湘:「你把徐墨凜的尺寸發我一下。」
曲鳶先前將徐墨凜留下的衣物全剪掉了,考慮到他出院後可能會回家住,她未雨綢繆,讓甄湘去聯繫定製服裝的工作室,加急趕做幾套衣服。
曲鳶認真回想了想,記憶里沒有徐墨凜的尺寸數據,而且他看起來比半個月前清減了不少,她輕手輕腳走到客廳,在行李箱裡找了條腰帶,當做軟尺,趁他進入熟睡,她快速地量了褲長和袖長,腰圍不好量暫時跳過,最後,腰帶來到他的肩部。
定製襯衫一般會使用後肩寬的數據,條件有限,前肩寬也勉強能用,曲鳶邊在手機記錄,邊留意他有沒有醒來。
她的注意力再次被巴掌印吸引,臉長得美,即使被打也不顯出一絲狼狽,眉骨高,輪廓深邃,睫毛長而卷翹,在眼下印著稠密的清影,反而有種憔悴美。
曲鳶湊過去,盯著他那顆不知何時出現的淚痣,陷入了沉思,命理學說,長這種淚痣的人,今生今世註定會為情所困,為愛而苦。【注】
能讓徐墨凜受盡情愛折磨的人是誰?
曲鳶紅唇微彎,壓下心底莫名翻湧的情緒。
反正不會是她。
溫熱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曲鳶毫無防備地撞入一雙幽沉黑眸,她愣了下,緊接著,聽到他淡淡輕嘲道:「怎麼,你還打算謀害親夫?」
曲鳶低頭一看,原本搭在他肩上的腰帶滑落,軟軟纏在他頸間,她正要收回腰帶,猝不及防,一滴淚從眼眶蹦出,直直地墜入他眼裡,碎開,沿著眼角流出,漫過淚痣。
看起來,就像是他在哭。
美人流淚,我見猶憐。
曲鳶默默欣賞著,以指腹輕拭去淚痕,再次迎上他的視線,難掩驚喜道:「你終於願意承認你是我老公了?」
徐墨凜冷冷地別過臉。
門邊,過來送急需審批文件的高尚進退兩難,從他的角度,看到的是夫妻親熱畫面,然而當曲鳶察覺他的存在,「羞赧」地直身退開,他頂著壓力緩步走進去,躍入眼中的,赫然是徐墨凜臉上還未消褪的巴掌印。
這……
他錯過了什麼?
床頭打架,床尾和?
高尚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不敢問,言簡意賅地表明來意,得到徐墨凜的授意後,他在文件上蓋了公章,便匆匆離去,把私密空間留給他們。
二人世界裡,徐墨凜冷若冰霜,躺在床上無聲無息,曲鳶倒是心情不錯,調高空調溫度,挑了個水靈靈的雪梨,削皮洗淨,切成小塊,入口清甜,汁水豐盈,她點開赤腳大鮮水果店的頁面,留下五星好評。
徐墨凜出事後,為免事態發展影響集團股價,高尚第一時間封鎖了消息,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住院的消息還是在小範圍內傳開。
他生性喜靜,估計外公那邊還瞞著,所以除了偶爾匯報工作的高尚,並無其他不識趣的人前來探病。
曲鳶樂得自在。
徐墨凜留院觀察一周,複查了頭部CT,確認沒有遲發性顱內血腫,高尚辦理了出院手續,市中心的公寓不方便靜養,請示過徐墨凜的意見,他將夫妻二人一起送回宿鶴公館。
位於半山腰的臨湖別墅是他們的婚房,結婚兩年,徐墨凜住在這兒的次數屈指可數,基本上可以算是曲鳶的地盤。
因徐墨凜不喜外人打擾,所以家裡沒有請管家和住家保姆,每天會有負責做飯和清潔的阿姨過來,園丁大叔也會定期上門,院子裡草木蓊蓊鬱郁,各種花兒開得奼紫嫣紅,透出蓬勃的生命力。
曲鳶推開門,窗明几淨,纖塵不染,離家短短七天,她竟生出恍如隔世之感,眸光落在長長的餐桌上,緩緩凝滯住,仿佛冬日裡的雨,落地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