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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0:49:59 作者: 臨淵魚兒
    她無比熟悉的聲音輕描淡寫反問道:「和她相關的記憶全部清零,不足夠說明問題嗎?」

    高尚緘默不語。

    當然足夠說明,她在他心裡,是個可有可無,無關緊要的人。

    忽略胸間綿綿密密針扎般的疼痛,曲鳶忍不住笑了。

    她本就長相明艷,膚白壓雪,這一笑,眸底如映著雨後空濛山色,風情瀲灩,比盛極的桃花還要灼目。

    狂風撞著窗戶,雨聲喧囂,曲鳶的心一片寂靜。

    無關緊要麼?

    那對不起了,她偏要在他的生命里刻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聽完錄音,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洗手間裡仍然沒有動靜,曲鳶整理好心緒,敲了敲門:「老公?」

    等了半晌:「開門。」

    曲鳶這才記起一開始洗手間門是虛掩的,後來被她順手關上了。

    曲鳶打開門,順勢上前,一絲不落地觀察他反應,表情清淡,一副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兩人在沙發落座,客廳沒開燈,閃電躍起,光亮曇花一現,照出兩道平行的身影,曲鳶留意到他微微發乾的唇,輕聲問:「老公,喝水嗎?」

    男人側眸,似有穿透力的視線停在她臉上,頓了好幾秒,他才紆尊降貴地「嗯」了聲。

    曲鳶淡然自若地任他打量,倒了杯溫水,遞到他唇邊。

    他仍看著她,深邃眸底晦暗不明,隨後眼睫低垂,薄唇含住吸管,喉結滑動,有輕微的吞咽聲。

    與夢裡的低喘交疊,無端透著欲。

    曲鳶驅散某些旖旎畫面,等他喝完水,她把杯子放回原處,坐得更近了些,情真意切道:「老公,我表姐曲蓉蓉送梨詛咒你,歸根究底,是我們姐妹之間的矛盾。我只想你好好養病,不要為這種小事耗費心神。你放心,我自己能解決好的。」

    他如果有心要查「曲小姐」的身份,輕而易舉,她索性先斷掉這個可能性。

    徐墨凜不動聲色地往沙發另一端挪了挪,避開她的靠近,他沒接話,眼神里的疏離帶著鋒芒,語氣近乎警告:「昨晚和剛剛的事,我不希望發生第二次。」

    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曲鳶一無所知,可剛剛……

    她眸中閃過一縷嘲弄之色,在她面前守身如玉兩年,只是那兒被看了一眼,就受不了了?

    她還沒嫌他髒了她眼睛,他倒在她這兒立起了貞節牌坊?

    「就算我們曾經多麼相愛,可現在的你,於我而言就是陌生人,」徐墨凜以淡漠至極的目光看她,字字誅心,「我不喜歡和陌生人有任何親密接觸。」

    他譏誚地輕扯唇角:「你懂嗎,徐太太?」

    如果是以前深陷情海的曲鳶,聽到這麼殘酷的話,她會有多難過?

    曲鳶眼眶泛起微紅,並非因為難過,而是在極力忍著往他臉上甩一巴掌的衝動:「如果我克制不住呢?」

    「即使你忘記了我,忘記了我們的過去,也不能改變你是我丈夫,而我深愛你的事實,」她眨了眨眼,兩行熱淚滑落,「你說這些話,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徐墨凜無動於衷,面無表情地靠著沙發,不咸不淡道:「請你儘量克制。」

    曲鳶心頭火起,搖了搖頭:「不,我做不到。」

    大概是當久了集團上位者,平時鮮少被人忤逆,他索性閉上眼,不再看她,額角青筋若隱若現,胸膛起伏不定,似在隱忍怒氣。

    氣氛正僵持著,敲門聲響起,醫生過來查房了。

    暴雨不知何時停了,天色漸明,光線蒙昧,仿佛是清水裡融了墨,鴉青銀灰,有種繾綣的美感。

    醫生查完房,護士換了新的床單,徐墨凜便躺在病床上睡著了,應該是昨晚被她占了床沒休息好。

    曲鳶無所事事,窩進沙發,烏黑長髮披至纖白腳踝,望著落地窗出神。

    高大的玉蘭樹被雨水洗濯過,清風徐徐而來,綠意沿著葉脈流淌,在陽光下綠得發亮。

    曲鳶像是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想,時間靜悄悄地流逝,聽著病床上和緩的呼吸聲,漸漸被傳染了睡意,眼皮漸沉,她偏頭睡去。

    曲鳶又做了一場奇怪的夢。

    她獨自走在狹窄潮濕的小巷裡,四周陰森死寂,只有黑暗如影隨形,她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著,怎麼也走不到盡頭。

    很久很久以後,她終於看到朦朧亮光,身後卻突然撲出一個黑影,將她壓倒在地,雙手掐住她脖子。

    她難以呼吸,拼命掙扎。

    那雙手死死掐著她不放,尖利的指甲刺破皮膚,浸著濃得化不開的恨意,肺部氧氣所剩無幾,快要窒息時,她用盡全力,手掌猛地朝前打去。

    清脆的「啪」一聲,震耳欲聾,曲鳶驚醒過來,輕撫著頸間,仍心有餘悸,急促喘息,冷汗涔涔。

    漸漸清晰的視野中——

    男人立在沙發邊,微彎著腰,白皙如玉的側臉上印著一個巴掌印,尤其是中間三根紅痕,根根分明。

    曲鳶重新合上了眼。

    嗯。

    她打的。

    第4章 取悅她  怎麼,你還打算謀害親夫?……

    打人不打臉,何況打的還是心氣倨傲的徐墨凜。

    那一巴掌是在夢境裡憑著求生本能打出去的,用了全部力氣,打得他的臉都偏了過去,曲鳶的手心還在隱隱生疼著,夢的余懼已消失無蹤,侵占她思緒的,是他臉上清晰的巴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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