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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0:45:59 作者: 晚遙
    難怪六年前寄養四合院的那兩個月,自始至終都沒見過盛叔叔。

    也難怪春節重遊煙雨巷,因照顧住了院的盛叔叔,只讓盛意初一人回了蘇州。

    何其殘忍,盛遠淮犧牲那天,正是盛意初的科研成果最終被中科院認定的時候。

    於是,頒獎典禮的主要負責人缺了席。

    相隔一個多月,他的面部明顯瘦了一大圈。只緊緊環抱著她,一語不發。

    沒日沒夜的科研剛結束,他就被迫接受父親離世的消息,溫書遙實在想像不出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那一晚,強忍著悲戚,柔聲哄著他入睡。

    男兒有淚不輕彈,認識七年,她第一次見沉浸夢裡眼角滑落的清淚。

    熬了不知多少個日夜,他的眼尾本就通紅,淚痕流過似染了血。

    溫書遙就那樣,陪他呆了七天。

    等到第八天,陪同他一起去看守所,眸底忍著血淚沒衝上去撕了主犯。

    那身藍條囚服的男人並非旁人,而是背負債務逃跑的蔣遲。

    萬萬沒想到,他竟然走上販毒這條不歸路。

    溫書遙只恨自己當初瞎了眼,答應當他那有名無實的女朋友。

    「嘖,想不到你們還真背著我搞一起了?」獄警留了談話空間,被鎖在鐵柵欄內的蔣遲,開口的聲音無比陰涼。

    沒等兩人答話,他自顧自笑得詭譎:「可惜了,還沒能搞死你。」

    「去地獄做夢吧你!」蔣遲這些昭昭罪行,死一萬次都不足惜。

    緊了緊牽著盛意初泛了冰涼的手,溫書遙前所未有的冷聲:「正義不會放過每一個惡鬼,復大招你這種人渣實在是洗不去的恥辱!」

    這起案件,溫瑕已經全權代理,勢必用法律懲處這害死盛叔叔的兇手。

    「你父母已經在盛家跪了三天三夜了,」好不容易養回些許血色的面容冷凝至極,盛意初繼續道:「下輩子,記得別再沾染他們。」

    相較蔣遲自私敏感且多疑的性子,年過半百的蔣家父母則顯得十分踏實誠懇。

    兢兢業業做點小生意,到頭來還要為一個惡鬼背負一輩子的心理負罪。

    盛意初恨不得親自送他下地獄,但也恩怨分明。蔣家父母就算有錯,只錯在沒在生出蔣遲的第一瞬掐死他。

    「……」聽到父母,蔣遲滲著慘白的面色閃過一絲怔愣,不過很快被怨恨取代,「盛意初,你少貓哭耗子假慈悲了!」

    「想用他們威脅我給盛遠淮認罪?」他冷笑一聲,眸色愈發癲狂,「我不僅不認,還要再踩他一腳!」

    既然不能親眼看見意初這狗東西被折磨,把他老子抽筋拔骨也一樣。

    怪就怪盛意初和他老子長得太像。

    想到那張看他就跟看跳樑小丑一樣的剛毅面龐,他就恨不得把所有的刑具都加在盛遠淮身上。

    什么正義,什麼緝毒,全他媽爛泥玩意兒。

    「……你真是無藥可救。」面無表情說完,溫書遙拉了拉盛意初的指尖:「我們走吧。」

    「盛意初!」許是被她眼中明晃晃的厭惡刺激到了,蔣遲登時癲狂喊出聲:「你他媽真以為自己高高在上了?你真以為老子沒對溫書遙做什麼?!」

    「一個老子玩剩下的女人而已,看著清高,在老子身。下可太他媽浪了,也就只你瞎,願意把她視若珍寶。」

    「你爹,你的女人,哪一個不是被老子玩過的?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你都別想翻出老子的腳下!」

    果斷駐足。

    盛意初眸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覆了層冷戾,轉身一字一句:「如果你有命跨出監牢,或許我還相信你的這些話。」

    有命?

    雖然現在最高法院還沒審判,但溫瑕這種資深高級律師都說他必死無疑。

    想要出監牢,除非他去越獄。

    只要他敢動一下,獄警手裡的子弓單可不是鬧著玩的。

    「……」

    離開看守所,外間雲霧繚繞,雖飄著綿綿密密的秋雨,卻有掙扎透過雲層遮斂的陽光。

    「……你別信他——」斟酌著,溫書遙正要辯解,唇瓣卻被他有些冰涼的食指堵住。

    「你是什麼人,我很清楚,」他逐字逐句,神色無比認真,「書書,你在我心裡,從來沒人有資格去褻瀆。」

    就連他也不行。

    不管她有沒有過去和有什麼樣的過去,現在和以後都是他的書書。

    愛一個人,本就不該用過去來衡量。

    「……」頃刻鼻尖泛了酸澀,溫書遙緊緊環住他,「盛意初,餘生,我要你都別丟下我。」

    人這短短一生,過好每一天已是足夠,不能貪心得包攬了「下輩子」。

    「行,」望著姑娘晶瑩澄淨的眸子,唇畔輕輕點了點狀如桃花的緋色眼尾:「書書,我們一言為定。」

    靜靜想擁了一會兒,盛意初緩緩放開她,似糾結良久說:「書書,我要食了陪你當數科院模範夫妻的言了。」

    「什麼意思?」倏地,溫書遙心頭升起一股不怎麼好的預感。

    「……」睫羽輕顫,斂了痛色強迫自己和溫書遙對視:「書書,我決定應徵入伍。」

    三年前,過了各項軍檢的他原本高考結束走入軍招,和父親的彆扭讓他選擇復大;三年後,望著即將覆上白布的遺體,心緒百轉千回之際,他想用自己的方式去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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