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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0:46:28 作者: 藤鹿山
廣陵王順從的接過,無悲無喜,跪在滿是塵土的地上寫起放妻書來,他一門心思都放在權勢之上,並無兒女情長。
與王妃同床共枕幾年,仍是陌生人一般和平相處,對待這個沉默寡言的王妃,廣陵郡王對她的記憶似乎還停留在許久以前剛與他成婚時。
他才寫完放妻書,便見妻兄身後親衛追隨他耳語。
秦海聽完,紅了眼眶,上前接過他的放妻書嫌惡的丟往了地上。
「晚了晚了,我妹妹昨日就已投江自盡!都是你這個賊人害的!」
他們家世代忠良,婉婉雖是女子之身,品行也不差他們分毫。
廣陵王造反瞞著王妃,報信之人說王妃昨日得知夫君造反,當夜便投香江自盡。
廣陵郡王怔了許久。
雲間仍是滴水成冰,滿地白雪覆蓋。那個印象中柔順謙和、沉默寡言,成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王妃,竟有這般骨氣。
呵,如今看來,最窩囊懦弱的人竟是自己......
***
這年初春許多事似是一齊而來。
車渠反叛,再往後陛下離京,政事便交由幾位閣老撫政大臣操勞。
即將到來的春闈倒是沒有因此擱置,叫眾位朝臣忙的頭疼。
數之不盡的仕子經過重重考驗趕赴上京,京城沿途熱鬧紛紛,就沒有平息過一日。
白日裡梁王世子攜著世子妃往太后宮裡請安,被太后問道世子妃的孕事。
說起那魯王世子妃才入的門,隔月就傳出了好消息,要是個男嗣,便是小一輩第一人。身份上占了一個長字,日後也比同輩尊貴上不少。
林良訓聽了面如死灰,訥訥不敢回話。太后眼光老辣之人自然有所察覺,正待細問,梁王世子倒是接過了話茬,替林良訓解圍。
太后只以為梁王世子替林良訓說話,擰眉斥責起來:「一個兩個,都出了情種不成?成婚這麼多年不見有孕,梁王妃也不管管?果真是繼母,半點不知道操心。到是要麻煩起哀家來管,林氏你也該停那些妾室的避子湯藥了。」
太后往年並不急,覺得說那些過繼之事為時尚早,真過繼怎麼也是自己的親孫子。
可今時不同往日,陛下跟她母子關係冷淡,偏偏那魯王唐王,還有那幾個早早遠離京城的藩王,平日裡默不作聲瞧著對皇位沒有半點意思,結果不聲不響孩子生個不停。
還各個都藏得嚴實,消息傳來宮裡她才知曉。
若是皇帝真有過繼這個想法,梁王世子本就虧在年歲上,也該拼個後嗣多一分權重。
林良訓神情僵硬,卻不敢亂答話。
世子笑容微頓,隨意寒暄了幾句二人便出了宮。
路上世子妃喚停了馬車,轎子往金銀樓下停靠,夫妻二人感情極好,一同進入金銀樓去買首飾。
林良訓素來愛好這等綾羅綢緞,珠寶玉石,一逛逛了許久。
梁王世子卻轉身去了隔間,便見一約莫三十來歲的中年人,面部僵硬,留著山羊鬍,背對他而立。
梁王世子撩了衣袍竟然直接拜了下去。
「先生終於肯來一見!」
那位先生一動未動,仿佛被天潢貴胄下跪是一件在正常不過的事。
也正是這幅鎮靜模樣,叫梁王世子對他更信服了幾分。
他屢次被眼前之人相助,拔除掉了許多身側的眼線,更掃清了自己曾經犯下的罪名,暗地裡也得了一些京中的人脈。
聖人前些年清修,不犯殺戮,更仁慈起來。對皇親多次法外開恩,便是武台案都輕拿輕放。
許多人都忍不住心思亂了起來,梁王府跟著犯下不少惡事,他自然不能避免,怎知忽的聖人又開始大肆肅清朝綱起來。
將輕拿輕放的武台案又下令徹查,不知牽連進去了多少人,而只有他在三司多次巡查,仍清白自保,便是眼前之人屢次對他通風報信。
說是對他有再造之恩的恩公也不為過。
如今恩公親自來見他,所謂何事?
「你又犯下死罪了。」
恩公聲音沙啞,見他直接劈頭蓋臉的來了這麼一句。
「先生......」梁王世子聽他這麼一說,瞬間後背升起一層冷汗。
「世子可知陛下往雲間去了?」
「......」梁王世子自然知到了一些,卻不能說出來,不然便是坐實了自己也不乾淨。
「廣陵王通敵,派人往車渠私議,允諾他日得皇位,將割十三座城池給車渠,且與車渠永葆兄弟國,還在雲間私自鑄造鐵器,屯兵買馬起兵造反,陛下得了消息親自前往平叛,這會兒早應該已經塵埃落定,世子覺得陛下會如何處置廣陵王?」
他還知,這位廣陵王不過是名聲大,早早被皇帝派人監視著,能做成什麼事?
甫一暴露,天子率兵親自去平叛,據傳沒幾日便活捉了他,命人活剮了他,三千七百餘刀,活活剮了三日,最後一刀才叫他死。
梁王世子強作鎮定,全身早如墜冰窖,卻仍迫使自己鎮定下來,半信半疑問他:「先生從何得來的消息?雲間離臨安快馬加鞭也需十日,哪怕是飛鴿傳書也不見有這般快......」
先生笑而不語。
倒是梁王世子先沉不住氣,因為他知曉,此人似乎有未卜先知的神力,三番兩次搭救自己,不然他們梁王府只怕死的比廣陵王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