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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0:46:28 作者: 藤鹿山
「都什麼時候了,直接上前來!」
皇帝壓著聲音,眸光中似有火焰,即將壓抑不住怒火。
醫正一個哆嗦,心裡默念了一句罪過,上前掀了帘子直接上手為皇后診脈。
他伸手診脈時眉頭深鎖,鬆手翻了一下貴人的眼皮,便也了解清了病症。
卻也不敢妄加議論,往身後看了一眼,立即有另幾位精通婦科點上前給昏迷的皇后娘娘再行一遍診脈。
得出的結論幾乎一致。便知這是大虧氣血,腹部絞痛所致的暈厥。
「回稟陛下,娘娘是氣虛統攝無權,血熱流行散溢,使沖任不固,血隨經泄所致。此外,尚有瘀血內阻。容臣僭越,癸水散溢腹內絞痛等症狀,需施針方能緩解。」
皇帝這會兒倒是鎮定了下來,約莫是被一群太醫看過,心裡也不像方才那般倉皇無措,連眨眼都不敢。
微頷首便同意了他們給皇后施針。
上前施針的是聞史,聞家針法名聲在外,據傳這針法祖傳八百餘年,能生死人肉白骨。
聞史更是青出於藍,膽大心細,十七便四處行醫,一次經一鄉店遇一難產婦人,久產不下胎兒,眼見那婦人出氣多進氣少,家裡人已經為其準備好了棺材壽衣。
路過的少年聞史聽聞,不顧旁人阻止闖入產房。
找准位置僅只用一根銀針刺入婦人肚腹,不出一刻,便順利產下胎兒,母子平安。
後來別人問起此事才知,原是那胎兒在母親肚裡攥住了臍帶,才導致久產不下。
聞史便是用針隔著肚皮扎了小兒的手指,使其吃痛鬆開了攥緊臍帶的手。
如今聞史早已四十有餘,扎針功法更是了得,他略一看皇后緊閉雙目,暈厥中也不忘緊皺眉頭,青白的面容,唇色與臉龐一色,白的如同那窗沿上的雪,十分駭人。
想必是十分痛苦的,也難怪陛下急成這般。
這在聞史眼裡簡直就是小病症,可他也絲毫不敢隨意對待,念了一聲得罪,將皇后左臂衣袖往上展去,露出半截瘦白胳膊,拿起銀針往三處穴位一紮,效果簡直立竿見影。
玉照暈厥中掙扎一下,被扎針的手指輕顫了顫,而後便見唇瓣上漸漸爬上血色,眉頭也舒展開了。
皇帝自始至終垂著眸,眼底投下一片深暗。小姑娘掙扎一下,比貓兒還弱,卻叫瀕臨溺水的他看到了一根浮木。
他想要將她攬入懷裡,卻礙於她手臂上顫動的銀針。
只得轉為輕輕撫著她的鬢髮,目光一直凝視在她臉上。
聞史低聲道:「皇后娘娘已無大礙,銀針放置半個時辰,待娘娘醒來,再容臣取針。」
外頭天色未亮,皇帝深邃的眸子倒映著殿內點點燭光,映的他神情仍有些蒼白。
他立在床頭瞧了裡面躺著的人許久。
皇帝不發言,眾人自然不敢打擾,一個個或跪或站,殿內充斥著極為恐怖的氣氛。
一眾太醫大氣不敢喘,只覺得有一方鍘刀懸掛於頭頂,即將落下。
今夜的事,一個不好就有人要掉腦袋。
畢竟皇后出這等狀況,他們日日請平安脈,也沒請出半點問題......
等皇后面色恢復過來,呼吸平穩了,皇帝方才邁出外殿。
果不其然,皇帝方才顧念著昏睡的皇后,如今一出殿,自然再無顧忌。
「一群廢物,日日為皇后請脈,結果還能突發這病,怎麼事先什麼都瞧不出來?」
老醫正摘了帽子,跪在地上磕頭請罪:「臣方才把脈推斷,許是那藥物所致。那藥方子有一味火性大,有娠女子不能服用,外有些女子體質原因,也會影響些癸水情況,只是如娘娘這般的,實乃罕見!」
說到底還是皇后體質比旁人差,耐不住藥性,還有,老醫正不敢妄言,他推斷皇后有血暈之症。
見到了大塊血漬,聞著味道,犯了血暈。
皇帝指節叩擊桌案,眼中滿是不耐,聽到此話覺得是在推脫,已是動了殺心。
「如此大事,事先不說可是刻意隱瞞?皇后出事,你死有餘辜!」
「此藥方子百年間用的人少,七十一味藥材,倒是無相剋的,也找人試了方子,想來是老臣疏忽,老臣確實萬死難辭其咎。」
一人一個體質,怎料這娘娘的體質異於常人——
一大把年紀,鬍子花白的醫正跪倒在地一副請死的架勢,實在叫人心酸不已。
他身後跪倒的一排學生,有太醫令,太醫判,各個都跟著跪倒在地,紛紛替其求情。
「望陛下明鑑!老師他用藥雖是兇險,可這也是未曾料到之事,皇后娘娘的病症這段時日已經是有所消減,說明這方子確實有用,許多藥方子都是這般起死回生的,若是一點火性都沒有的藥方,只能充做溫和調養罷了,如何能徹底根斷娘娘的頑疾.......」
皇帝看向頭髮花白的老太醫,神情冷肅,眸中泛起濃重殺意,「你可知不止是你一人,你們都有罪?」
「老臣請罪,只這方子確實使娘娘隱病好轉,老臣懇請陛下再給老臣些時日,改善方子,徹底斷除娘娘頑疾,老臣再以死謝罪!」
這話說得難聽,卻也是實話。
如今把娘娘折騰出這樣,賜死了他,藥方子撤掉從頭再來過,能不能有效另說,娘娘豈不白遭這一番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