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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0:46:28 作者: 藤鹿山
    男子於這方面素來無師自通,體力也與女子截然不同。

    明明躺在下邊的是玉照,伺候人的是趙玄,偏偏玉照昏睡過去,伺候人的卻越發精神。

    帝後大婚,朝中休朝三日。

    趙玄每日卯時三刻起身,此時辰是趙玄五歲起讀書之時開始的,已經延續二十多年,雷打不動的早起,今日卻是晚了。

    兩人共用一床錦被,另一床不知被丟去了哪兒。

    李近麟在外間著急出了滿身的汗,他知曉昨夜陛下新婚,今早勢必要晚上一會兒,可如今已經晚了不止一時半會兒了。

    皇家沒有尋常人家的拜舅姑禮,按照宮裡的規矩,皇后今早該往太后宮裡奉杯茶。

    陛下都沒起床,誰敢去叫醒皇后?

    陛下往年哪怕只與太后是面子情,這些事情上都是規規矩矩。這會兒太后估計已經在宮裡等著皇后了,他們坤寧宮娘娘還沒半點動靜,這可如何是好?

    好在趙玄素日養成的習慣,起得早,躡手躡腳替玉照攏好被子,下了床,也沒喚人入殿,自己披上外衣便出了殿門。

    「陛下......」李近麟如同見了救星,當即激動不已,「可要喚水?」

    趕緊洗把臉清醒清醒吧。

    陛下眼中含笑,便是嘴角都掛著一絲淺笑,一看心情就非常不錯。他壓著聲音對李近麟道:「皇后還在睡,別擾了她,朕去側殿盥洗。」

    這簡直建朝以來頭一遭,皇帝怕擾了皇后睡覺,跑去側殿盥洗的。

    李近麟「唉」了聲,而後苦著臉道:「陛下,太后娘娘那邊今日怕是在等著娘娘過去奉茶......」

    趙玄往側殿裡走,聞言不甚在意。

    「差人往那邊說一聲便是了,倒時候朕帶她過去。」

    ***

    「皇帝真是那般說的?!」

    太后虛靠著椅背,聽了消息蹙起眉來,似乎不敢相信這是她那個兒子說出來的話。

    內侍恭敬道:「陛下說改日尋了空閒,親自帶皇后娘娘來看您。」

    意思是這麼個意思,陛下可沒說的那般好聽,宮裡內侍都是人精兒,將陛下的原話氳了幾氳,話說出來也好聽,這才不得罪宮裡兩大頭。

    哪只太后冷笑起來:「親自來?哀家這宮裡還容的下那尊佛?新媳婦兒拜見舅姑,自古以來都有,到他這兒他偏偏要廢了這個規矩,要親自過來。好啊好,他過來跟哀家有什麼話可說的?每次來跟個木頭樁子一般坐著只會喝茶,還是他也來給哀家奉茶跪拜不成?是怕哀家生吃了他的心肝吧!」

    內侍不敢答話,過了好一會兒太后想起來一事,叫了敬事房的過來問,想瞧瞧昨夜那邊的情況,她那好兒子到底是有病還是怎麼的。

    敬事房太監簡直欲哭無淚,只能吶吶道:「臣遠遠瞧著,一夜喚了兩次水。」

    這話還是他多番打聽差人詢問出來的,左右昨夜百名女官殿直都在殿外,雖聽不見聲響,但喚了幾次水眾人還都是知道的,也不算陰私事。

    太后面帶薄怒,一聽這話自然知曉這人昨夜壓根不在殿外,半晌才嘀咕道:「他這是要折騰出個什麼名堂來?」

    太后身邊女官秋容連忙說起好話來:「陛下才大婚,總是不一樣的,太后也莫急,新媳婦兒總能見著娘娘您的。」

    「哀家是不急,左右如今哀家早不過問政事兒,怎樣也與哀家無關緊要,只是哀家倒要差人去問問皇帝,五日後內外命婦朝見皇后,他總不能怕他心肝兒被吃了,也跟著吧?」

    難不成還要親自在旁邊盯著?這傳出去豈非叫世人恥笑!

    秋容倒是尷尬朝著太后道:「這總是不能的。」

    太后頓了頓,大抵是覺著沒意思,往年後宮無主,自她回宮之後這塊宮務大頭上都來問她,六尚局二十四司司,後宮女官八十八人,以掌後宮掖廷事務,如今迎了中宮皇后,權柄移交倒是不難。

    自先帝起,後宮這些倒都是她來統御,往年先帝時妃嬪數百人,皇子公主數量也多,後宮各庭宮女女官內侍高達萬人。

    那時瑣碎之事可叫多了,不過也有六尚局尚宮坐鎮,少有需要她插手之處,如今宮裡冷清,去歲又放出去了兩千宮婢,更沒什麼事需操勞的。

    好歹當年也是在前朝呼風喚雨,被文官罵牝雞司晨的人,倒還看不上這點權柄,往後隨皇帝怎樣折騰,她也懶得去管。

    ***

    玉照從沒睡得如此沉過,大約也是她沒吃勞累過的原因,都說是身上流過汗,晚上才睡得香甜。

    她便是如此,從來沒這般累過,如同身體被打碎了重新拼湊起來的一般。

    一覺睡得她昏昏沉沉,只感覺睡過了一個冬日,活活又睡到了春日,身體如同一灘軟泥,癱軟在床上恨不得歲月便這般過去。

    眼皮有些光亮,可還是暗的厲害。

    玉照想伸手揉揉眼睛,手臂卻酸軟的連這個簡單姿勢的做不到。

    她這點細微的動靜,坐在床邊的人立刻發現她醒了,側身過去看了她一眼。

    玉照睜眼便見到坐在自己床前的道長,他挺闊的後背替她遮住了來自外邊的日光,背影在床上投出一道暗影,玉照就睡在他的影子裡。

    怪不得她睡得都不知是幾時了。

    他低頭,長睫動了動,「醒了?」

    玉照蜷縮在錦被裡,她抬了抬頭,這個角度便見道長挺拔、刀削分明的面容,他的下顎線極其俊朗,高挺冷峻的鼻與眉骨更是在側頭間分割了日光,一面沐著陽光,一面跟她一同沉溺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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