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頁

2023-08-29 06:48:39 作者: 甜鳶
    風還在靜靜地吹著,許久之後,又吹過了這一頁,也吹過了這一夜。

    隔日清晨,姜嫿起床時怔了許久。她望向桌子上那本醫書,早就被風吹下桌子了。她掀開被子,蹲下身,輕輕撿起了醫術,隨後安靜地將醫書放置到書架上。

    那本醫書被放入那個空隙之中,整個書架又變得井然有序。姜嫿推開門,發現天才蒙蒙亮,只是她有些睡不著了。確切來說,是有些生氣。雖然一早便知曉一些事情,但是如若將整個事情串聯起來,細思,原來那個人是謝欲晚,她也會生氣。

    或者說,正是因為那個人是謝欲晚,她才會生氣。

    那日司洛水爬牆入姜府讓她快逃之後,她便明白司洛水第一次尋她說的話是真的了。在牢獄中,謝欲晚沒有受過任何刑罰,那一副可憐模樣都是扮給她看的,從始至終,謝欲晚都在騙她。

    ......

    可其實她並不在意,經歷過兩世和生死,她知曉謝欲晚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即便是騙局,她的確應了。她萬般的心疼是因為這個人是謝欲晚而非謝欲晚滿身的傷,姜嫿心中明白,那身傷只是讓她看清了一些東西。

    她所逃避的,她所猶豫的,她所不敢面對的,在那身傷面前無所遁形。對於這場欺騙,如若要追究,她和他各負一般責任。她心中也明白,最後讓她願意留在他身邊的,是她明白了他愛她,她同樣也愛他,而非那滿身的傷。

    故事到這裡都沒有什麼,她知曉了愛意,她不在意那些欺騙。

    ......

    可,姜嫿垂下手,掐住自己的手心。

    謝欲晚到底幹了些什麼?

    既然牢獄中的人沒有對他動刑,那他滿身的傷是哪裡來的?牢獄中那滿身的血能夠是別人的血,小院中呢,小院中那血肉模糊的胸膛呢!姜嫿捏緊手中的杯子,許久之後,又無力地鬆開。

    她閉上眼,有些不想回想那些畫面。但是那日她看得太清晰了,當她解開繃帶之後,燭火下,青年的身體滿是紗布,滿是血。那時房中燃著安神香,血腥味同安神香一同湧入她的鼻腔,外面的風吹了數次,卻一點味道都吹不散。

    她那時看著青年,青年滿身全是血,胸膛之上纏著無數的繃帶,但是還是沒有掩住全身的傷口。繃帶之外的傷口猙獰地翻著皮肉,她的手顫抖地解開了那些繃帶,一道道猙獰的傷疤映入她的眼中,或深或淺,有些結了疤,有些是裂開的皮肉。

    ......

    少女最後還是沒忍住摔了茶杯,她一邊罵著『笨蛋』,一遍擦著自己的眼淚。茶杯在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裡面的茶水灑落一滴,姜嫿用手將臉捂起來,不住地哭泣。

    她為他上藥的前一日,她偶然間看見了青年的半裸的胸膛,如白玉一般光潔。她從前以為自己是燈火昏暗之中看錯了,可原來不是。是因為那一眼,是因為要全那個謊言,是因為怕她發現,所以謝欲晚才連夜在身上劃了幾十道傷痕,有些輕微,有些入骨,為了將事情徹底瞞過去......

    可還是說不通,因為那日她為謝欲晚上藥時,謝欲晚身上的傷口有新有舊,並不是一日就能變成那那邊模樣的。

    她曾經試圖這樣說服自己,但她不是傻子,她一早便發現了許多蛛絲馬跡,甚至她當初便心存懷疑。但她還是對自己說沒關係,或許就是這麼巧合,或許就是......她將這件事情從心中徹底壓下去,因為她意識到,可能背後的真相併不是她想要知曉的。

    可她的心裡還是埋下了一個疑問的種子,那些蛛絲馬跡和青年那滿身的傷一直在她心中博弈,從前她一直在想,如若她猜想的一切都是真的,那為什麼只有一日謝欲晚身上那些傷口就會結疤?

    適才她才明白......她怎麼會如此晚才明白呢,明明從前晨蓮就同她說話。姜嫿捂著臉,心中說不清是生氣還是心疼,總歸不太好受。

    從前她為晨蓮上藥時,晨臉看著她手中的藥膏,彎眸道:「小姐,從前未細看,如今細看一番,奴發現這藥膏同暗衛營中的一個藥膏特別相似。不過這藥膏是用來祛疤痕的,那膏藥是暗衛營用來折磨人的。那藥膏同這個藥膏顏色特別相近,不過略深些,像青草的顏色。專門用在那些全身滿是傷口的犯人身上,是暗衛營中最折磨人的法子之一。」

    世間沒有如此多的巧合,只能是晨蓮一早便知曉,旁敲側擊地在提醒她。姜嫿怔了許久,眸中只有那日看見的一切,那一股血腥味恍若重新回到她的鼻腔,她站起身,有些恍惚地推開窗,天不知為何陰了。

    才是早晨,晨蓮敲門進來時便看見了地上的茶杯,她什麼也沒有問只是彎下腰收拾起來。

    姜嫿在一旁的小榻上,抬眸望著陰沉沉的天:「晨蓮,明日是不是會下雨?」

    晨蓮收拾好了地上的碎片,走過來同她一同看著陰沉的天空:「應該是要下雨了,小姐屋前那一處的螞蟻今日清晨正在搬家呢,甚至應該等不到明天了,待到中午或者下午雨應該就要下下來了。」

    少女用手撐起臉,起身去看晨蓮說的螞蟻,但尋了許久,還是沒看見:「它們應該已經搬完家了,等到晴天了會再搬回來嗎?」

    晨蓮搖頭:「奴也不知,等會去問一下寒蟬。」

    姜嫿沒有回身看晨蓮,而是重新抬頭望著天,她的眼眶有些紅,一看就哭過。但是是在晨蓮面前,不是在娘親面前,她便也不想掩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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