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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6:48:39 作者: 甜鳶
一盤棋從暮色下到了月色,殿內已經燃起了燭火,是寺廟專有的油燭,帶著一些昏黃的光。
大殿之中只有謝欲晚和元初兩人。
元初輕放一顆黑子,殺了謝欲晚一片。
但是只有這一次,後面無論元初怎麼下,都再也進不得一步。向來冷漠的僧人最後放了兩顆黑子,聲音中含了些笑:「還是贏不了呀。」
在棋盤上置兩顆棋子,是認輸的意思。
謝欲晚放下手中的白字,沒有回話,只是望向外面:「入夜了。」
元初同他一起望向窗外。
......
許久之後,看著青年的背影,元初的唇逐漸變得平直。他望著面前的一盤棋,最後停在那兩顆黑子處。
青年今日,一聲也不曾問。
元初淡淡地將棋子都收了起來,那杯他斟的茶,青年一口都未喝。
泛著黃的光映著僧人出塵的臉,散落的月桂靜靜地漂浮在茶水上方。
元初靜靜地望向了遠山寺的方向。
*
姜嫿未曾想,深夜會有人敲門。
她掀開被子,穿好衣服,燃好蠟燭,上前打開了門。透過光,她已經知曉是謝欲晚,故而沒怎麼猶豫。
望向身前的青年,他如尋常一般一身雪衣。
她輕聲道:「回來了嗎?」
青年應了一聲:「一把棋下完了,便回來了。」
姜嫿彎了眸:「贏了嗎?」
青年淡淡地看著她,許久之後溫聲道:「對面認輸了。」
他進入了房中,兩個人坐在桌子旁。
姜嫿其實也沒睡太著,故而即使剛從床上起來,也並不睏倦。燭火在他們之間,她望向燭火後的青年,突然抬手摸了摸青年的眼。
青年意識到,也就閉上眼,任由她觸碰。
姜嫿很輕地一點一點描摹。
青年淡聲開口:「安王身上的傷,是太子手下的人做的。」
姜嫿的手一聽,輕聲道:「我猜到了。」
青年抬起眸,少女的手就在他的眼下,兩個人對視間,姜嫿收起了手。
「不是因為你。」
姜嫿一怔,明白自己的心思被謝欲晚猜到了。
不過也是尋常,她聲音很小:「可是上一世沒有這樣。」
謝欲晚望著身前的人,聲音很溫柔:「有。」
燭火下,少女的手顫了一瞬,隨後很茫然地道:「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太子要......如此對待自己的弟弟。」
她原本以為這一世是因為她,但是上一世居然也......
姜嫿不明白,姜玉瑩已經是她見過足夠惡毒的人,但即便是姜玉瑩,也還有那些『原因』做她欺凌人的幌子。
可太子......太子和徐宴時一母同胞,為何會這樣。
姜嫿的神色被謝欲晚看在眼中,青年斟了一杯茶,遞給她。隨後,青年又為自己斟了一杯茶,不過卻沒有用來喝。
他用手指蘸著茶水,在她面前寫下了『不足』二字。
少女的眸中閃過一瞬的茫然。
隨後,整個人都怔了一瞬。
謝欲晚倒是輕描淡寫,看著桌上的水漬一點一點消失。
姜嫿下意識飲了一口茶,想到了什麼,咽了一口茶水,不由咳嗽起來。青年的手為她撫著背,她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
......不足。
如若不是徐宴時的事情太過悲痛,姜嫿覺得此時她的臉應該已經紅了。
「這個事情,天子知道嗎?」
謝欲晚搖了搖頭:「不知道。」
姜嫿一邊想著如若天子知道會如何對太子,一邊輕輕咳嗽著。
謝欲晚將她的水收了回來,望著少女因為咳嗽泛紅的臉,輕聲道:「還好嗎?」
姜嫿搖頭:「沒事,只是有些嗆到了。」
見她想著別的東西,謝欲晚輕聲道:「上一世安王的腿也受了傷,但是後來好了。」
其實這個『好』很難說,但是後來安王的確做到了在別人面前不露出殘缺的一面。但是他不想讓她一夜睡不著了。
姜嫿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整個人都開懷了不少:「可以治好嗎?」
謝欲晚聲音很平靜:「上一世是這樣。」
姜嫿心陡然放了一瞬,隨後輕聲嘀咕:「所以是因為......嗯......這個原因,所以太子才這般對徐宴時嗎?」
喚慣了『徐宴時』,一瞬間姜嫿也沒有改口。
她從前因為前世的所知對於徐宴時有偏見,但是一次次同徐宴時的相處,讓她覺得徐宴時不是她前世知曉的模樣。
她不覺得他是那樣的人。
也開始好奇,前一世究竟發生了什麼,才能讓徐宴時擁有那樣一雙孤寒的眼。
青年看著她的模樣,溫聲道:「有一部分,但是更多的是因為天子,因為皇位。自先皇后薨,天子再沒有新的皇后。所以論嫡庶,嫡子只有太子和安王......」
姜嫿認真地聽著。
燭火映在兩人之間,偶爾因為夏日的風晃著影子。
許久之後,青年停了下來。
姜嫿大抵明白了來龍去脈,但是她有些看不清謝欲晚在其中的態度。若是從前,她大抵會猜一猜,再去試探。
但是現在,可能因為天色實在晚了,知曉了一切她有些困了。
昏暗的燭火下,少女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