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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6:48:39 作者: 甜鳶
長安城這一片夜已經深了,周圍只有夏日蟲鳴的聲音。
只有這不算繁華的一角,樹上掛著四五盞燈籠,同月光一起映亮下面的人。
用完了餃子,姜嫿望向了屋前的躺椅。
如若不是夜實在深了,她其實覺得躺下來一起看看星星也不錯。晨蓮同莫懷一起收拾著廚房,姜嫿淨了手,輕聲『哈欠』了一聲。
有些太晚了,這幾日太累了,她實在有些困了。
「去休息吧。」
姜嫿抬眸望向身前的人,指了指那間屋子,輕聲道:「好,但是要沐浴。等到沐浴完了,就可以去睡覺了。房間裡面乾淨的褥子都套上了,不過可能沒有從前丞相府的舒服,日後我們再去尋舒服一些的。」
說到這,少女頓了一下,笑意如夏花。
「謝欲晚,那是你的屋子。」
在所有分房間的宣紙上,她永遠最先落下的,都是他的名字。
青年順著她的手向前方望去,就看見了月光下那滿樹的梨花。他怔了一瞬,隨後聽見身後的少女溫柔道:「好啦,謝欲晚,明日見。」
他轉過身,望向身前的少女。
對上眸的那一刻,兩個人都能從對方的眼中看見自己的倒影。
周圍的燈籠被風吹落了一盞,撲騰的燈光讓姜嫿顫了下眸。青年一直認真看著她,許久之後,輕聲道:「明日見。」
莫懷和晨蓮再出來時,發現謝欲晚正在拾地上的燈籠。
那燈籠雖然從樹上摔了下來,燈光又撲騰了許久,但最後還是頑強地燃著。青年修長骨節分明的手貼在燈籠上,溫熱的光映著他手上的筋脈,他靜靜凝望了許久,對著莫懷輕聲道:「那邊的事情做完了嗎?」
莫懷望了晨蓮一眼,知曉公子未說,便是無需避諱。
「調查完了,這一次來長安的不是謝青長老,而是三長老。謝青長老在公子入獄的時候,『恰好』病了。族中這一段時間主持事務的都是三長老,但是三長老之所以來長安,是來看望大女兒謝寧,只是『恰好』碰上了公子的事情。」
謝欲晚沒有說話,只是將手中的燈籠放置到了石桌上。
一旁的晨蓮補充道:「三長老同大長老向來不對付,倒是五長老同九長老和三長老的關係比較好。上次公子將商陽那邊的人都撤回長安,他們應該是以為公子發現了什麼才這般猴急。不出意外,當時出賣謝大人的那個人就在五長老同九長老之間。」
莫懷望了晨蓮一眼。
謝欲晚垂下眸:「謝寧?」
莫懷應聲:「是這兩年才隨著夫家一起到長安的。」
其實商陽那邊的事情,晨蓮了解的比較多。莫懷望了一眼晨蓮,晨蓮接著補充道:「謝寧是三長老謝華唯一的女兒,謝寧十歲之際,謝華的夫人便逝世了。這些年謝華都沒有續弦,甚至府中連小妾和通房都沒有。這一次是因為謝寧懷了孩子,謝華才來了長安。」
晨蓮沒有繼續說,她自己分析到這裡,終於意識到了不對。
謝華只有謝寧一個女兒,在謝寧出嫁之前,謝寧基本上不管族內事務,日日只守著謝寧。謝寧出嫁之後,謝華才參與到族中事務之中,這兩年雖然也做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但是二十年前——
莫懷也意識到了不對。
謝欲晚淡聲道:「去打聽謝寧這些年的事情。」
燈籠映著青年好看的眼,他靜靜地望著,想起牢獄前那一盞摔得『粉身碎骨』的燈盞。他望向她的房間,發現裡面已經熄了燈。
他靜靜地看了許久。
*
御書房內。
天子望著面前厚厚的一沓奏摺,垂下了眸。
他低低地咳嗽著,最後還是持起筆,繼續寫著什麼。御書房燈火通明,一旁的香爐內燃著香,只是香氣不知為何有些太濃郁了。
太監嗅到,向著香爐走了過去。
還未走到香爐旁,身後突然傳來了重物倒地的聲音。
太監忙回頭,看見是什麼倒下去之後,大呼:「陛下,來人,來人啊。」
孱弱的天子從龍椅之上摔了下去,昏迷過去之際,大口大口吐著血。鮮血染在明黃的龍袍之上,淡淡地滲進去,遠處的香爐升起一縷又一縷煙,纖細而蒼白。
一夜之間,所有御醫都到了天子的床前。
他們用手帕擦著額頭的汗,輪流上去請脈。天子的身體一直不好,他們心中其實都知曉,沒有多少時日了。只是這樣的話,要如何對天子以及那些皇子言,一眾太醫面面相覷,他們只能商量一個統一的說辭。
天子因為幾年前那支毒箭壞了身子,這幾年其實一直都在靠名貴藥材吊著。
若是平日不操勞便算了——
但這是天子,哪裡有操勞不操勞之說。堆積如山的奏摺,全國上下的事務,還有皇子之間的明爭暗鬥,太醫們不說,心中卻是懂的,天子只要在這個位置上,病就只會越來越嚴重。身子被熬了這幾年,已經快油盡燈枯。
只是有天南地北的名貴藥材吊著,可能還能『苟延殘喘』幾年。
但天子如何能用苟延殘喘形容呢。
是為國,為民,為社稷。
明黃的床上,躺著臉色蒼白的天子,太醫一個個上前,望聞問切。身後的太監焦急地待著,各個宮的宮妃已經都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