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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6:48:39 作者: 甜鳶
無形之中,有什麼東西,將他同她分割開了。
他不願意她接觸暗中的一切,不願意她捲入這場有關皇權的風波,他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這件事情都該到此為止。
可面對少女那日流露出來的心軟,他還是無恥地心動。他會想,是不是只要他鮮血淋漓,她眼眸中就會沒有防備地流露出心疼。
即便這些心疼,並不是愛意。
但已經可恥地讓他心滿意足。
兩人對視之間,誰都沒有垂下頭。謝欲晚怔了怔,聲音如十二月的雪:「數年前,司禮為了一己私慾,毒殺了數十名學子。」
很輕,很薄,像一場一戳就破的謊。
「不能揭露司禮犯下的事情嗎,還是沒有證據,亦或是司禮被什麼人所庇護嗎?」姜嫿的衣裙無可奈何地垂在地上,很快就染了一層灰塵。
但姜嫿實在不太在意這些,只是聽著青年的回應。
「嗯,他被人所庇護。」
姜嫿望了他許久,突然垂下眸。她很難說清她眸中是笑還是別的東西,只是安靜地將燭火放置在兩人之間,燭火映亮青年帶著細碎傷口的手。
她的眼神像是潺潺水流,整個人也格外地溫柔。
青年聽見她輕聲說道:「謝欲晚,你一點都不誠實。」
不等他說話,她已經抬眸望向他:「司禮的事情,有什麼對我不誠實的必要。那讓我猜一猜吧,是同我有關嗎?」
少女的語氣已經不是猜測了。
牢門隔著他們兩人之間,原先是隔著光亮和昏暗,但適才她將燭火向他這邊送過來了些,故而光亮和昏暗的交界線變得很模糊。
此時他們似乎處於同一片恍惚不清的光亮中。
少女眸中映著他的倒影,等待著他的回答。
他們之間有一片野梔子落下的花瓣,純白的一片。只是可能是盛開得久了,那一片花瓣的邊角有些微微的蜷曲。
此時正安靜地躺在兩人之間。
少女抬起眸,很耐心地將自己送入他的眸中。她未再說什麼,只是如同那雪白衣袍上的野梔子一般,安靜地等待著。
青年到底是輕聲應了一聲。
似乎應了這一聲,剩下的事情便好說了許久。青年望向雪衣上面的野梔子,像是看見了少女最初的模樣。
在所有人都覺得姜家三小姐安靜柔軟,像是一片靜謐的水時,他在書房的屏風後看見了一朵盛放的花。
可愛的,獨屬於他的花。
他淡聲道:「遠山寺的事情是司禮做的,他會傷到你。」
他的聲音很平淡,似乎再平淡一些,就能夠掩住話語間對少女的關心了。
姜嫿輕嘆了一聲,甚至帶了些揶揄:「原來真的同我有關呀。」
她望向對面垂眸的青年,即便身處牢獄,燭火還是將他的側臉映得很好看。牢獄的一切都是髒的,但在眼中,青年是純白的一片。
很多記憶,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但她卻覺得,這一刻卻恍若永恆。
她手碰了碰木門,輕聲道:「謝欲晚,他們不給我鑰匙。」是帶著些委屈的語氣。
「徐宴時帶我來的時候,他們直接將鑰匙塞到徐宴時手中了。我同莫懷來的時候,莫懷塞了得有長安一間屋子的銀錢,他們還說只給我們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快到了。
少女抬起眸,望向裡面的謝欲晚,輕聲道:「謝欲晚,見你一次好貴。」所以你什麼時候能夠出來。
她沒有說出後面一句,只是靜靜地望著他。
他們之間隔著一片花瓣,一方蠟燭,還有一道牢門。卻好似,比從前最親密無間的時候都要近上許多。
少女似乎還在輕聲抱怨:「衣裙也要髒了,其實我也沒有那麼多衣裙。祖母倒是送過來許多,但是祖母送過來的那些,我也不是很想穿。我身上這一件,還是上次......徐宴時送我的。」
青年的眼眸深了一瞬,許久之後,輕聲道:「去買。」
少女似乎也在等著一句話。
她抬起眸,彎起了眼,像是冬日皚皚白雪之上不該升起的暖陽。
「可是謝欲晚,我的錢都用來見你了。」
第七十九章
像是一縷風, 拂過了那方乾淨的雪袍。
雪袍被輕輕掀起了一角,蠟燭的光也晃動了些。少女轉頭望向很遠很遠的窗戶,輕聲道:「謝欲晚, 風從好遠的地方吹進來。昨日下了雨, 今日外面的空氣一定很好。」
她似乎只是在同他閒聊著。
青年透過燭光, 一直望著少女。
他身上的雪袍並不算乾淨,衣角都透著一層淡淡的血。只是因為野梔子的濃郁香氣掩著,同這牢獄之中的氣息混在一起,不太能讓人察覺出來。
但他知道, 她應該有有所察覺。
她轉過去尋窗戶時,燭光映亮了少女泛著淡淡的紅的眼眸。
一種泛著澀意的感覺在他心中湧起, 他很難說清這是怎麼的一種感覺, 只是定眸一直看著身前的人。
青年的聲音很低:「去尋莫懷,他有錢。」
其實就是他的錢的意思。
姜嫿原本在望著遠處的窗戶, 聞言緩緩轉回了頭, 她輕聲笑了一聲,垂下頭, 聲音低得像是在說一個笑話。
「莫懷也沒有錢了, 商陽那些長老把錢都搶走了。不止錢,你的府邸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