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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6:48:39 作者: 甜鳶
    青年依舊恢復了往日的淡漠,聲音如雪一般又冷又靜:「那你今日做到了嗎?」

    姜嫿手下意識抓住坐墊,許久之後才搖頭:「我沒有。」

    青年似乎覺得自己言語要再狠厲些,可面對少女的低頭,張了幾次嘴卻又都說不出話。他在心中有些蒼涼地笑了一聲,忽略從今日在廢墟見到她之後就泛起的疼。

    解釋不清的不東西,即便他知曉,也就當做不存在。

    沉默之間,姜嫿眸中的堅定一點一點被軟化,她輕聲問道:「夫子,是學生又犯錯了嗎?」

    謝欲晚眸一凝,許久之後,唇邊多了一分諷刺的笑意。他抬眸望向對面看似低眉順眼的少女,神色越來越淡。

    他便也學著她的做派,全了她想涇渭分明的心。

    左右,就如同她所言,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淺薄的占有。她厭惡這般輕薄的存在,他本來......也不該有。

    「是,錯了。」他淡聲不曾外泄一分情緒。

    姜嫿手再一次捏緊坐墊,眸半抬,卻不曾看對面的青年。她摒棄不開心中雜亂的念頭,許久之後也只能搖頭:「學生想不明白。」

    「於陳可憐嗎?」謝欲晚卻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姜嫿捏緊手,不願意點下這個頭,沉默卻基本上等同於承認了。

    「你在想,為何於府一家這麼好的人要陷入這般的事情,要為上位者的爭鬥失去名譽、官位、府邸乃至生命?」

    姜嫿身子一僵,但依舊沒有否認,即便她從來不曾言,但她的確是這般想的。

    謝欲晚沒有再看對面的少女,笑意中帶了些諷刺,他只輕聲問了一句:「姜嫿,你可還記得,當初你同於陳是如此認識的嗎?」

    有什麼東西從姜嫿心中一閃而過,姜嫿手一瞬間失去力氣般鬆開,向謝欲晚看去。

    謝欲晚淡淡看著她,平靜又嘲弄。

    「既然要先入為主,姜嫿,為何你的『先』在於陳身上。你同於陳相識,是因為姜家。姜老夫人為你介紹於陳為夫婿,於陳不曾在朝中為官,但於父並不是。」

    「說回於陳,於陳這個名字,可能你並不熟,但陳於呢?」

    姜嫿的眸一瞬間睜大,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搖頭。

    「不可能,不會的......」

    謝欲晚定眸望著她,許久,只有車簾被風吹動的聲音。

    姜嫿心中響起上一世她所聽到的『陳於』的消息。

    陳於,字檀之,乃是後世最大的奸臣。

    第三十六章

    她曾同他見過一面。

    那是一次宮宴, 後半程時,她覺得宴會沉悶,偷偷喚了橘糖一起去外面透氣。剛出門, 就看見幾個小太監正圍著一個披散著長發的青年。

    青年被小太監們圍在中間, 跌落在地上, 一言不發。在青年的身側,是一方已經側翻的輪椅。太監們掩耳輕笑,一邊關切問青年『大人是否需要我們這等閹人相助』,一邊又身體言語神情都表達著厭惡。

    那時橘糖從身後拉住了她, 她也就順從地停了下來。轉過身時她向前望了一眼,因為那一眼, 她停在了原地。

    月光之下, 青年的長髮全是柔順的白絲,順滑得像是一方白綾。

    太監們大抵在那嘲弄了十分鐘, 青年一直不曾說一句話。她望著月光下那鋪開的銀髮, 在假山後一直看到太監們離開。

    等到四下空無一人,她沉默不語地上前, 先是將一旁的輪椅扶了起來, 再喚來橘糖,讓橘糖同她一起將人扶到了輪椅上。

    在那些太監風言風語下一直不曾言語的白髮青年,此時卻輕含了笑。

    「夫人,在下是這朝中人人恨不得誅之後快的奸臣, 好心的夫人是不該扶在下這般的人的。」

    她彼時只覺得這人奇怪極了,聞言也只是輕聲道:「無論你是什麼人, 我都不覺得用殘缺羞辱人的方式是正確的。你是奸臣, 危害社稷,禍害百姓, 你該去大牢,該去刑場,而不是在這。」

    她無意同他多聊,見他輪椅並無大礙,抓住橘糖轉身便要走。

    那白髮青年在身後靜靜看著她,笑著道:「不知是哪家好心的夫人?日後朝堂之上,在下也可——」

    她沒理會,甚至都沒聽完青年口中的言論就走出去了。那時她也只是在想。

    ......謝欲晚才不會需要。

    這只是她前世過於潦草的一筆,此時還能記得也僅僅因為那青年那一頭如絲綢般順滑的白色的長髮。

    這也是她同陳於在前世見過的唯一一面。

    後來,陳於下獄,不過幾日,她便從橘糖口中聽見了他於牢中自縊的消息。

    可如今告訴她,這是前一世的於陳?

    姜嫿眼眸低垂,指尖微顫,一種複雜的情緒縈繞在心間。謝欲晚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騙她,但她如何也不能將於陳同前一世那個輪椅上的白髮男人聯繫起來。

    他們......完全不一樣。

    她看向謝欲晚,眼眸怔了一瞬,輕聲道:「姜禹前一世因為貪污而落馬,姜玉郎被牽連丟掉官職,姜家其他人不成氣候,姜府就此隕落。但是姜家的貪污,並不是從姜禹被揭穿的那一年開始的,所以......」

    她停了一瞬,像是很艱難才能說出下面的猜測。

    「所以,於家這一次,是為姜府頂了罪責,但是於父並不無辜。因為當初祖母為我挑選夫婿時,並不是隨意挑選的,挑選的必定是同姜府有千絲萬縷關係的家族。於府......是姜家的爪牙,於父本就是姜府貪污鏈的一環。此次長安城中發生的事情,應當是事情敗露,姜府選擇自斷爪牙,於父被姜禹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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