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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6:48:39 作者: 甜鳶
「先進來吧。」聽完莫懷的話,他平靜道。說完,他便轉了身,向屋裡面走去。
莫懷垂頭應『是』,他向四周望了一眼,商陽那邊的暗衛這幾日大多數都被喚到了江南這邊,他也被公子從外地喚了回來,江南這邊怕是有什麼大事。
謝欲晚坐在庭院之中,莫懷開始認真匯報這些日查探到的事情。
「邊疆那邊最近的確有些騷|動,但是一年半載難成氣候,其間一直有人在兩方勢力間遊走,企圖引起兩方勢力的矛盾。邊疆百姓之間關係還算友好,不似軍隊那邊箭弩拔張。」
「當初那位用來藏污納垢的地方,就是在暗衛營。知曉當年事情的人,都被他暗中遣入暗衛營。入了暗衛營,平常人就失了姓名,大多數也失了性命。下面人呈上來的,只有一地的枯骨,商陽那邊的線索算是斷了一半。」
......
莫懷靜靜說著,謝欲晚垂眸聽著,一陣風吹過的時候,他突然掩袖咳嗽了起來。
莫懷蹙眉,止住了下面的話。今日他看公子臉色蒼白至極,原以為只是太久未見公子,如今看來是公子身體出了問題。
莫懷上前一步:「公子這幾日不若好好休息,手下的事情交給屬下和寒蟬就好。寒蟬也不小了,有些事情他也該學著怎麼處理了。」
謝欲晚搖搖頭,聲音一如既往地平靜:「繼續說吧,今日可能是最後的閒暇了。」
莫懷一怔,隨後艱難地開了口。
對於公子而言,這般時刻的確也算得閒暇。他不再多言,將剩下的消息一併說完。
謝欲晚淡淡聽著,直到天色微微暗沉下來。在漆黑一片中,遠處有一道火光,微微地亮了起來。
寒蟬適時出現在了門邊,抱緊匕首:「公子,到了時間了。」
謝欲晚起身,突然看見了一旁的水缸。雪白的袍襯得他面色蒼白如玉,眉眼淡漠。他抬手,望了望身上的衣裳。
白雪一般的顏色。
莫懷望著門外,一輛馬車已經安靜地停在了小巷中。他看見公子愣神片刻,還是穿著一身雪白的衣袍,向外走去。
火光滔天之中,江南卻格外地寂靜。
在一片寂靜之中,奔跑在小道上的馬車『噠——』『噠——』『噠————』顧自歡快,馬車內的謝欲晚平靜地翻開了一頁書。
書頁上明晃晃寫著一行大字:「來時路,歸時路。」
謝欲晚恍若未聞,再抬眸時,書頁上那行字已經消失了。而他的表情,從始至終都很平淡。只有雪白的袍隨著夜間含著硝煙的風,一點點被吹皺。
馬車未停在江南於家的百年府邸前,而是停在了一處僻靜的小院。
此處距離於家數里之遠,地處荒僻,周圍只有寥寥幾戶農家。即便已經提前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莫懷還是認真打量著四周。
謝欲晚站在馬車旁,淡淡看著遠處如深海一般的夜。
雪白的袍在這鄉間的路上上,不可避免地染了髒污,但謝欲晚神色淡漠,毫不在意。馬夫留在原地,他同莫懷一起向那處僻靜的小院走遠。
明明是深夜,遠處的天邊卻都是紅透的一片,像是夕陽蘸著火光終於在深夜寫下如血的嘶鳴。
莫懷上前,輕敲了門。
「砰——」
「砰——」
「砰————」
許久,裡面才傳來機械的開門聲。
於陳顫抖著手打開了木栓,然後望向了面前一身白袍的公子。
他有些驚訝,似乎又不太驚訝,咽了一口沉悶的氣,剛遭受滅頂之災的少年,試圖掛起一個不算太難看和狼狽的笑:「謝......公子。」
他似乎想喚『謝兄』,卻又在下一刻行了一個恭敬的大禮。
少年想來挺直的脊樑,此刻悄然彎下,變得頹然。他似乎一夜之間成長了,明明是春日,整個日卻恍若秋日蕭瑟的葉。
他俯身在地上,泥土混著春日的露水,濕了少年本就髒污的衣衫。
他慎重而恭敬地磕了一個頭,聲音嘶啞:「於陳替於家滿門,多謝公子救命之恩。」他突然失了聲,許久之後才堅聲道:「若是沒有公子,今日......我於家滿門便是烈火中的枯骨了。」
少年剛經歷了喪父之痛,滅門之仇,眼眸紅的已經流不出淚,但還是固執地行完大禮:「日後公子若是有何處用得到於陳,於陳一定竭力為公子所用。」
謝欲晚淡淡看著他,待到他說完,嗓音平靜。
「我救你不因為你,所以你無需對我相報什麼。」
是因為阿嫿。
跪在地上的少年神色一怔,手指尖顫抖,衣袖間突然掉落一朵桃花。在他從於家被包圍被迫逃亡的路途中,這一朵桃花都好好地藏在衣袖間,此時卻陡然掉落到了泥土中。
於陳突然崩潰大哭,維持半日的冷靜在這一刻轟然崩塌。
明明再有兩月便是他和阿嫿成婚的日子,但一夕之間,全部都變了......甚至這般時候,他再提起情愛,便恍若罪惡。
謝欲晚平靜地看著,眼眸在那朵桃花上停留一瞬,神容淡漠:「我無需你對我相報什麼,但我要你應我三個要求。」
於陳緩慢收起惶然的神色,握緊拳望向身前的謝欲晚。
「一,從今以後你名陳於,字檀之,世間再無江南於陳。」
謝欲晚淡淡看著少年,到他應下,才緩緩啟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