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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6:48:39 作者: 甜鳶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從心間滑過,謝欲晚眸一凝,衣袖下的手顫了一瞬。但下一刻,他又像是麻木一般,恢復了尋常。

    他望著面前強忍著情緒的少女,平靜道:「可我覺得於陳不是良人,我不答應這門婚事,我不答應,你便不能嫁。」

    姜嫿被他的無賴話語,堵得一句話說不出。

    他望著她,似乎沒聽見她的回答一般,重複道:「三日後我們會離開江南,江南你還有想去的地方嗎?若是沒有,那這三日我們便不出門了。」

    姜嫿閉上眼,只覺得如今看他一眼都生氣:「滾。」

    謝欲晚沒有介意,只是淡聲說:「你若不想見我,這幾日我不會再出現在你眼前。但是三日後,你需同我回長安。」

    姜嫿聽著聽著,被氣笑了。

    她已經開始分不清自己心中的情緒是痛苦還是失望,只是看見身前這個人,心便又開始疼了。

    這種疼,同前世,又不太一樣。

    他只是又一次讓她深刻知曉,在這世間,權勢究竟有多重要。

    姜嫿笑著笑著,突然又落下淚。即便到了此刻,她依舊不明白,她和謝欲晚之間為何要走到這個地步。

    她從不曾否認自己的心動,也始終感謝前一世那個矜貴的青年曾牽著她的手走出了姜家那個泥潭。

    他曾有意無意教導她的一切,她始終牢記在心中,從最初那個一無是處的庶女,到後來那個能打理好府中一切的主母,是他一直牽著她的手,向前一步步地走。

    他很好,真的很好,只是不愛她。

    她此生再不願惶然一份愛,也實在怕了那些糾纏在一起的過往,故而重生之後,她始終想避開他。她真的不想再去計較對錯了......

    那之後,即使再多的逃避,她也從不曾怨恨——今日是第一次。

    姜嫿紅著眸,望向謝欲晚。

    憑何他輕飄飄幾句話,便將她囚在了這小院中。

    她轉身,不再管顧謝欲晚,從一旁拿起木棍,卻不等她砸下去,向來沉默不語的謝欲晚已經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一如既然地冰涼,但這一次,姜嫿沒有再多想分毫,直接蹙眉甩開了:「謝欲晚,我不會同你回長安的。我知道我做的那些事情你都查的出來,你應當早就知道,就算沒有於陳,我也遲早會離開長安到江南來。」

    「便是長安有你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也不回去嗎?」青年的聲音很淡,看著面前之人泛淚的眸,言語之間似乎也多了一分猶豫。

    「沒有這樣的事情。」姜嫿紅著眼,一字一句道。說完,她看著面前的謝欲晚,看了許久,聲音變得越來越淡:「謝欲晚,放我出去。」

    在青年平靜的眸光中,她亦緩緩平靜了下來。她鬆開手,手中的棍子應聲落地,與之同時響起的,還有她冷淡的一句。

    「謝欲晚,別逼我恨你。」

    謝欲晚沒有說話。

    *

    橘糖是在日暮來到這個滿是花的小院的。

    想到今日公子吩咐的話,她不由輕嘆一聲。她這輩子,也沒見過有人如公子這般表達愛意的。

    看著天色已經晚了,她敲響了房門。

    許久,裡面也未傳來聲音。她又是輕嘆了口氣,小聲道:「小姐,天色已經晚了,小姐有想用的膳食嗎,橘糖去為小姐做。」

    裡面沒有聲音。

    橘糖頓了一下,輕聲道:「上次小姐吃了餃子,那這一次橘糖為小姐換個花樣可好?小姐吃過雲吞嗎,同餃子很相似的,就是皮薄一些。小姐喜歡吃餃子,應該也會喜歡吃雲吞的。」

    裡面還是寂靜的一片。

    橘糖立刻轉了身,眸中浮現了一抹心疼。但她只是個奴婢,什麼都做不到。只能垂著眼,抹了淚,去廚房中做雲吞。

    她不知道為何自己一想起這個小姐,便會無由來地傷心。但公子這般對小姐,不知為何,她也不太怪得起來。

    *

    夜間,突然下起一場大雨。

    風從窗吹入,直接熄了本就昏暗的燭火。謝欲晚一怔,陡然想起今日姜嫿那一句:「別逼我恨你。」

    他的手下意識按住書,鋒利的書頁很快割破了肌膚,從指尖淌出的血一點點蔓延到了書頁間,但謝欲晚就似毫無察覺一般,眼眸淡然。

    許久之後,待他注意到了書上的血色,也只是輕聲對自己道了一句。

    「便是恨,又如何。」

    昏暗的燭火間,他恍若回到前世。

    天下安穩之後,天子為他放了三月的假,此時恰逢丞相府在修繕,他的同窗好友姜玉郎知曉之後,邀他去府中小住。

    他自小沒有同人交心的習慣,姜玉郎這所謂的『同窗好友』,也只是當時在書院所有人因為謝家之事對他極盡羞辱時,姜玉郎給予了一些善意。

    他原本想拒絕,但是因為姜玉郎一再請求,且搬出了當初書院之事,他便沒再推辭。左右姜府有些東西,遲早也是要查的。

    見他應了,姜玉郎很是開心:「謝兄,前些日府中學堂的夫子請辭了,謝兄能否為家中姊妹上一個月的課?」

    他沒拒絕,只是輕聲道:「每日一個時辰。」

    姜玉郎忙應:「多謝謝兄,府中兄弟姊妹若是知曉了,定覺喜悅。」

    他沒再說話,只當自己全了年少身前這位少年的最後一份恩,從今以後,他們之間的交集,便止於姜府同謝府之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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