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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6:48:39 作者: 甜鳶
    姜嫿掐著自己手,望向他,同之前一般說道:「學生,並不知道夫子您在說什麼,我要休息了,請夫子離開我的房間。」

    謝欲晚平靜地望著她,姜嫿也回望過去,緩慢,一字一句地,補了一句:「以後,也請夫子,不要再來。」

    她望著他,許久,都未移開視線。

    那些懼怕仍在心中蔓延,但她知曉,如若她此時不堅定,再堅定一些,他只會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意孤行。

    她知曉,未成婚,即便她們兩人獨自在昏暗的房中,他依舊不會對她做什麼。

    但只要是接觸,哪怕只是指尖,她都萬般抗拒。

    明明,只要他也裝作不知道,她們兩人,便可以相安無事,這一生,再無交集。他也明明知曉,她絕不會攔著他分毫,從前他史書上唯一的敗筆,就可以消失了,他如今,是在做什麼。

    從這一世相逢之後,謝欲晚看得最多的,便是姜嫿的背影。

    此時,她就在他眼前,他等到了宿命的輪迴,終於,他能夠好好地看一眼這一張那半年盤桓在他夢中的臉。

    可為何,伸手變能相碰的距離,會如此遙遠?

    他想起飄泊的雪,想起書房外那一盅冷透的暖湯,他眉間蹙了一下,輕聲道:「小嫿,你是在生氣嗎?」

    他似乎,終於從回憶之中,翻尋出了,她此時這般奇怪的原因。

    姜嫿身子一怔,望向他。

    在他蹙眉的眸光中,一字一句道:「夫子,學生並不知您今日的說的一切,學生同您的關係,也不足以讓您如此喚學生。」

    說完,她扶著門,從地上爬了起來,僵硬地一下一下扣著閉上的門,手指尖被門上的倒刺弄出了血,她感覺到了疼意,停下了。

    月光從半開的窗灑進來,她望向沉默的謝欲晚,手指向窗邊。

    「學生房間的門壞了,夫子,請吧。」

    謝欲晚順著姜嫿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只見月色映亮窗邊的一片,透出窄窄的一片亮。他沒有說話,從一旁拿起火折,點亮了油燈。

    一瞬間,屋內簡陋的一切都亮堂起來。

    一雙手覆上了姜嫿的眼睛,微涼的觸感從眼間傳來,本來是該抗拒的,但是姜嫿已經有些疲累和厭煩了。

    再這般下去,她這一生,留給謝欲晚為數不多的前世的愧疚,怕是要消磨完了。

    她應該同他坦白嗎?

    告訴他,她的確也重生了,但是姨娘尚在,她並不想重複前一世那荒唐的軌跡。她......不想再感受那方冰冷的湖,也不想,再有一絲對他之愛的期盼。

    她能嗎?

    不等姜嫿想清楚,眼前的手移開了,有了適才被手覆眼的一段時間,亮起的光,並不覺得刺眼。她看著他,只見他拿了帕子,低下頭,為她纏著手指尖的傷口。

    她一怔,不明白,他是在幹嘛。

    謝欲晚沒有再說話,只是輕聲對外面說了一句:「莫懷,把門打開吧。」

    姜嫿一怔,看著他垂下的衣袖,划過她的指尖。

    隨後,他沒再說什麼,沉默地離開了。莫懷在身後,同她行了一禮,為她關上了門。待到耳邊能聽見的聲音都消失後,姜嫿沉默地望向指尖的帕子。

    她的手在帕子上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直接扯開。

    *

    「滴答——」

    「滴答————」

    謝欲晚眸半垂著,望著從天上飄落的雨,莫懷從身後撐起一把傘。他沒再說什麼,只是沉默地向前走。

    為何......那麼生氣?

    因為那一句『自毀清譽,小人所為』嗎,可那句話,說的,又不是他。他同她之間,不是兩廂情願嗎?

    她真以為,如若他不願,她能入丞相府嗎。

    這世間,對於男子而言,有那麼多的法子,處理一個下|藥爬床的女人,何故一定要相娶。

    而且那酒中的藥,她心中知曉,並不是她下的。那那句話,同她有何關係。為何,她會因為那句話同他這般生氣?

    雨從指尖滑過,謝欲晚輕嘆了口氣。

    難怪那杯酒給了旁桌的書生,難怪今日如何都不認前世之事,原來,是一直在因為前世他那句話生氣。

    生氣,過些時日,應當就好了。

    這般想著,謝欲晚眸中神色好了不少。

    莫懷望著自己公子,握住傘的手有些顫抖,下面的人,適才上報了一些事情,他不知,是否要此時告訴公子。

    再一抬眸,莫懷便看見,他身前的公子,向姜三小姐小院所在的地方,深深看了一眼。莫懷聲音不似往日般冷,卻有些猶豫。

    「公子。」莫懷道。

    謝欲晚沒太在意,平靜應了一聲,然後就聽見莫懷道。

    「今日姜三小姐將酒遞過去的那個書生,名為於陳,來自江南於家,父親是一個四品小官,近日才被調至長安......於家前幾日剛同姜家交了庚帖,是,是姜三小姐的。」

    江南於家,於陳,庚帖,姜三小姐。

    雨漫漫地下著,只有遠處的小院的門口的一盞燈,映出些許光亮。莫懷沉默著,不敢抬頭,許久之後,就聽見了沉默良久的公子,輕聲笑了一聲。

    莫懷難以形容這一聲輕笑。

    許多年後,他才明白,這是隱忍克制,卻不曾表露的......極致怒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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