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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6:48:39 作者: 甜鳶
手中的湯好重,她將湯放在一旁的走廊上,從後門離開了院子。
她眸似乎一下紅了,她看不見自己的模樣,只覺得什麼東西從眼中流了出來。在這冰天雪地里,格外溫熱。
只是幾個時辰,雪竟下得這般大。再下上些時辰,應當就能厚厚的一層了。
姜嫿垂著頭,看見腳下的一片雪,都化成了冰。她茫然地擦了擦淚,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這些......她不是早就知道。
謝欲晚溫和守禮,重禮數,重規矩,是這世間難得的端方君子。
她用一杯酒爬了床,在他清冷的眸的注視之下,褪去了自己的衣裳。
她如願是事實,但做下這些不堪之事,亦是事實。
她又在......委屈什麼?
許久之後,姜嫿蹲下身,崩潰大哭。
不是委屈。
是傷心。
她就只是突然想到了那日,她問他:「謝欲晚,你愛我嗎?」謝欲晚怔了一瞬,什麼都沒說。那時他在想什麼啊,是不是在想,她為何會問如此荒謬的問題。
他聽見她這般問,該覺得多可笑啊,姜嫿不由得輕聲笑了起來。
端方有禮的君子,是不會愛上一個,在他眼前主動褪去衣衫的女子的。
謝欲晚不會愛上一個,他口中『自毀清譽』的小人。
她同他的開始,從來都是一個錯誤。她要怎麼辦,從一開始就不對的東西,日後再怎麼做,也無用。
她想起她初學習府中事務時,滿眸茫然,一竅不通。她熬了好多的夜,每日每夜都在學習。
她想做的好一些,再好一些,她不想讓謝欲晚失望分毫。故而那次送錯老夫人的禮物,她才會惶然至此,因為,她本就如此不好,再做錯了事情......
姜嫿一雙眸眨了又眨,最後還是落下淚。
惶然間,又想起這十年發生的一切。
他尊重她,對她溫和教導,細心照料,但這些,不是源於愛。是因為他是端方守禮的公子,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是因為她是這丞相府的主母。
他在用寬待一位妻子,寬待一位主母的要求,給予尊重,給予愛護,給予照料。可拋開她的身份,拋開她用設計換來的一切。
當她只是那個姜嫿時。
矜貴的公子只會用清冷如冰,予她一句『自毀清譽小人所為』。
不是她,是任何人,只要那人是謝欲晚的夫人,那被她認為是表露愛意的擋箭,就會發生在任何人身上。
謝欲晚就是這樣一個人。
她無可挑剔,是她庸俗無禮,用愛去妄斷。
也是因為他不愛她,所以納妾之事,他不會拒絕,但謝欲晚不是姜禹那般的人,他會告訴她,此生你是我唯一的夫人,是這丞相府唯一的主母。
她曾經怎麼會以為這是表白呢,這明明是,端方君子踐行的日常。同他食不言寢不語一般,沒有任何差異。
姜嫿哭得不能自己,雪落在她眉間,唇間,同她的淚一切,化作苦澀。
是啊,怎麼會有人愛她呢。
姜嫿輕笑一聲,想起那日烈烈的火光,她望著,似乎有些發呆了,一個失神,墜入了一片冰寒中。
她眼眸怔怔地,可能是水太冷了,她渾身都沒有力氣。
就那樣,墜入湖底。
*
橘糖煮好了餃子,一直等到了傍晚。
在門邊望了幾次,也沒有看見娘子的身影,不知為何,她有些擔憂。
撐了把傘,尋了個燈籠,漫天風雪中,她向著公子書房的方向走去。從前,娘子應她的事情,沒有沒做到的。
她實在怕,出了什麼事,一邊提著燈籠,一邊路過了一方安靜的湖。
橘糖這才想到,她已經許久未走這條路了,是條偏僻的小路,這湖裡面,從前淹死過人,後來下人們嫌晦氣,就都不走。
她也不由得腳步快了些,她可是要去見娘子的,莫讓她沾了晦氣。
她對著湖中拜了拜,忙提著燈籠走遠了。
到了書房,橘糖敲門。
莫懷從裡面打開了門,見到是她,有些驚訝。橘糖向書房裡望了一圈,最後看向在書桌前批改公文的公子,怔了一瞬。
「娘子呢?」
謝欲晚定眸望向她:「什麼?」
橘糖一瞬間慌亂起來:「午時,娘子提了一盅暖湯,說要來尋公子。我將娘子送到了小院門口,娘子自己進去了。我,我還和娘子約好了,一個時辰後,娘子就可以回來吃餃子了。可我一直等到黃昏,娘子也沒有回來。」
謝欲晚怔了一瞬,望向莫懷:「去問當值的侍衛。」
橘糖急的團團轉,謝欲晚提著筆,輕聲道:「她不是孩童,可能只是在旁院中休息。」
莫懷很快回來了,冷聲道:「公子,侍衛說,夫人今日的確來了。從前門來的,說是天寒,要給公子送一盅暖湯。過了半個時辰,又從後門走了。」
謝欲晚聲音清寒:「後門?」
似乎想起了什麼,謝欲晚按住書頁的手緊了一分,卻還是沒有起身。他今日聽聞,她又為了他尋了位王府的小姐......
那般時辰,應當是在門外,聽見了他同王意的談話,鬧了脾氣。
不是無緣由,他心中那股慌亂,就消失了大半。
橘糖焦急得眼淚都要落下來,看見一臉平靜的公子,不顧禮數,直接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