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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6:48:39 作者: 甜鳶
她沒有直接進去,而是望向門邊的寒蟬。
「橘糖告訴我,方圓十米之內,細微的聲音,你都能聽見。廚房......應該不止十米了吧,你能聽不見嗎?」
她聲音很溫柔,話也沒有說的太絕對。
寒蟬沉寂,許久之後,清冷道:「十米可能不太夠。」
姜嫿手指尖動了一瞬,輕聲道:「這件事情,我不想你詳實稟告夫君。如若可以,我希望你,無論在門外還是廚房,都聽不見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姜嫿平靜地望著那一處暗影,心怔了一瞬。就如那日同橘糖而言,她其實沒有什麼需要瞞住夫君的。只是,那般灰暗苦痛的過去,她不想借他人之口,告訴他。
暗影中,寒蟬許久沒有說話。
就在姜嫿欲妥協那一刻,寒蟬將手中的短刃遞給她,上面的寒光映出他冷漠的臉。
在她接過之後,寒蟬徑直向出府的方向去。
已四下無人,姜嫿卻還是在旁人身邊的神情,短刃映出她的臉,蒼白,柔弱,平靜。她抬眸,順著半開的門,望向刑|架上的姜玉瑩。
雨,不知何時又下了起來。
她走進昏暗的刑|室,關上門,將雨聲隔絕在外。
姜玉瑩依舊昏睡著,恍若喜服的繁複紅裙,幾番折騰之下,有些發皺,昏黃的燭光映著,像是春日糜|爛的花。
她將寒蟬給的短刃,輕放到桌上。
隨後望向昏睡的姜玉瑩。
旁邊有一桶水,她蹲下身,手探進去,很冷。許久之後,她將手拿出來,還是沒有像她曾經所想的那般,直接用水將姜玉瑩淋醒。
倒不是憐惜......
就是,似乎,姜玉瑩受了她曾經的苦,她似乎也不會快樂什麼。她靜靜地等著姜玉瑩轉醒,約莫是又過了半個時辰,姜玉瑩有了要醒的跡象。
她平靜地望著,看著姜玉瑩眼神從驚恐到憤怒。
「......姜嫿!?」
「你想幹什麼,放開我,你——」
姜玉瑩的憤怒,幾乎要衝破繩索,化作刀刃,沖她而來。姜嫿依舊平靜地望著她,疑惑地想。
好奇怪啊。
似乎這般詭異的環境中,只要始作俑者是她姜嫿,她姜玉瑩便不再害怕了一般。仔細想想,姜嫿又覺得,好像的確,姜玉瑩也沒有懼怕她的必要。
姜玉瑩有權有勢之際,對她凌|辱至極。
當她們兩人身份地位對轉,她幾乎隨意揮揮手,就能斷了姜玉瑩的生路。但她沒有,更是十年,也未去尋過姜玉瑩一次麻煩。
甚至這一次,她在這一刻,其實也沒有對她如何動手的打算。
其實,本來有過的。
但是......在意識到那水,同她六歲那年,被姜玉瑩推入湖中的水一般冷時,她突然就頓住了。
這般,她同姜玉瑩,到底還有什麼差異?
她要因為此生最厭惡的人,成為自己最厭惡的人嗎。她要同姜玉瑩一般,借著權勢,借著高位,去欺壓,凌|辱嗎......
即便,她這般對待的人,是姜玉瑩。
她平靜望著面前憤怒的姜玉瑩,輕聲道:「我同你,做個交易好不好?」
姜玉瑩虛弱地輕嗤一聲,望向自己被緊緊綁住的四肢,陰陽怪氣道:「妹妹這是做交易的態度嗎?姐姐我口中苦澀,妹妹是餵了什麼藥。如今姐姐四肢無力,妹妹又將我四肢綁在刑|架之上,姐姐不是魚肉,任妹妹宰割。」
姜嫿靜了一瞬:「姜府落魄之際,你早就是魚肉了。」
姜玉瑩身前一僵,厭惡轉開頭,也不再姐姐妹妹地裝:「早在城外溪邊,我便同你說了,只要你讓我做了謝郎的妾,我便告訴你當年的事情。可你是怎麼做的,一見面便讓人砍暈了我,還把我綁到了這個鬼地方。」
姜嫿沒有被她的話影響,輕聲道了一句:「姜玉瑩,我們認真談。」
姜玉瑩似乎發現了什麼笑話,剛剛臉上的嫌惡,一瞬間又散去了,她柔笑著望向姜嫿:「妹妹想如何認真談?」
姜嫿望著她的眼,平靜道:「你告訴我姨娘的事情,我幫你還清王三公子欠下的賭債,長安城中你再無後顧之憂。姜舜和大哥如今在通州,你若願意,我會將你安全送過去,同他們團聚。你若不願,我為你置一府邸,聘請奴僕,你亦可安享餘生。」
姜玉瑩眸怔了一瞬,隨後又笑了起來:「我還要五千兩白銀。」
姜嫿沒有猶豫:「可以。」
姜玉瑩:「一萬兩。」
姜嫿依舊點頭:「可以。」
姜玉瑩不再說話了,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她望著面色平靜無波瀾的姜嫿,心猛地被刺了一下,隨後眸一深,又輕聲笑了起來:「怎麼辦呢,我不可以。我不要銀子,姜嫿,我要你搶走的,原本屬於我的夫君。」
說到謝欲晚,姜玉瑩神色變得幽暗:「當年,若不是你,搶走了謝郎,如今你擁有的一切,權勢,地位,銀錢,便都是我的。五千兩,一萬兩,這算什麼,說到底,這些銀錢,不都是謝郎的嗎,你倒是裝的慷慨。」
她虛弱地,控訴著。
姜嫿依舊沉著一雙眼,輕聲道:「不可以。」
在姜玉瑩一瞬間的詫異中,她重複了一遍:「姜玉瑩,謝欲晚,不可以。」
姜玉瑩有些驚訝,似乎沒想到她會拒絕得如此乾脆,可一瞬,就哈哈大笑起來,如若不是被綁住了四肢,當是要笑得捂著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