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2023-08-29 06:48:39 作者: 甜鳶
    往東走,是掌管府中中饋的柳伯娘的院子。可這些年,柳伯娘為了討好二姐姐,對她和姨娘亦是日日欺壓。

    還能找誰呢?

    即便是對她和姨娘多年不聞不問的父親,亦或者日日欺壓她和姨娘的柳伯娘,同府中其他人相比,竟然也算是對她『和顏悅色』的人了。

    姜嫿眼圈陡然紅了,像是這十幾年的委屈,在這一刻突然爆發。偌大的姜府,她怎麼,怎麼都找不到一個能夠幫幫她的人。

    還能找誰呢?

    還有誰……

    她惶然地望著四周,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在曉春擔憂的目光中,快步向南邊的廂房跑去。

    南邊的廂房住的是姜府的貴客,其中一間,住著當朝最年輕的丞相——謝欲晚。

    他是哥哥的同窗好友,新皇登基後,他官拜丞相,被特許休假三月。丞相府尚在修繕,故而暫時借住姜府之中。

    恰逢姜家學堂夫子回鄉,哥哥百般相磨,讓謝欲晚應下了夫子一職。

    上次姨娘病重,她求了府中各處,都沒有求來大夫。最後死馬當活馬醫,求到了謝欲晚門前。他知曉後,立刻讓隨行的大夫去看病,救下了姨娘。

    很荒唐,很唐突,很不符合禮數,但這時候姜嫿已經想不了這麼多了。姨娘的屍體還躺在床上,多耽擱一日,姨娘的屍骨都要多受些摧殘。

    是她無用,若是,若是她爭氣些,若是她討祖母父親喜愛些,若是她那門婚事沒有被退婚,她起碼……起碼可以讓姨娘如常人般下葬。

    停在廂房前,姜嫿也顧不上自己滿身的慌亂,上前一步。她曲起手指,慌張扣著門。

    看見無人守在門前的這一刻,她才想到,這些日學堂放假,正是因為暫代夫子一職的謝欲晚有事外出。

    如今不過兩日,他回來了嗎?

    就在她慌亂思索之際,門陡然開了,出來的是一個陌生的丫鬟。

    丫鬟望著她,上下打量一番:「我家公子這幾日不在府中,小姐若是有事,過幾日再來吧。」

    說完,門在她面前「砰」地一下關上。

    姜嫿眼眸顫了一瞬,要說的話一句都沒來得及張口。

    那顆原本就被悲痛滲透的心,在三月蕭瑟的寒風之中,開始凝出寒霜。她其實沒有覺得謝欲晚一定要幫她,她只是,只是在想。

    為什麼她和姨娘的一生,要活的如此悲哀。

    在這種時候,她第一反應來求的,居然不是她的父親,不是她的嫡兄,不是她的嫡姐,不是她的伯娘,只是一個只在學堂上有過幾面之緣的陌生人。

    就好像,她在心中清楚地知道。

    謝欲晚這般的陌生人,做的,都會比那些生來便有親緣關係的人要好上許多。

    但是她還是得去,她一個還未出閣的小姐,手下只有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丫鬟,處理不好姨娘下葬的事情。

    姨娘生前已被無限苛責,她不想,姨娘死後,連個簡陋的葬禮都沒有。

    姜嫿向西邊走去,今日休沐,父親應該是在府中的。顫抖敲開父親院子的門時,一開門,侍衛便攔住了她:「大人今日有要緊事,小姐不若明日再來。」

    明日,又是明日。一系列的拒絕,讓姜嫿再也忍不住,不由崩潰哭出了聲:「你們去告訴父親,姨娘死了,去告訴他啊,姨娘死了,她死了。他生前一次不去看望,死後還不能去嗎?」

    她慌亂崩潰著,已經語無倫次:「讓我進去,或者你們去告訴父親,姨娘死了,沒有這樣的父親和丈夫的,他不能這樣。」

    說著,她欲扒開侍衛拉他的手。

    兩個侍衛眼疾手快,將人死死攔住。

    姜嫿雙手拔不開,顫抖著聲音說道:「那我不進去,你們去通報呀,姨娘死了,你們去同父親說,你們起碼,去通報一聲。」

    說著她直接跪了下來,一雙淚眼望著兩個侍衛。

    其中一個似是不忍,望向了一旁的同伴。同伴猶豫片刻,點了點頭。那個不忍的侍衛便匆忙向院子內跑去。

    不過片刻,裡面傳來了花瓶砸碎的聲音。

    姜嫿被曉春攙扶著,身子緊繃。然後就聽見父親一聲冷漠的:「晦氣,死了便死了,死了便埋了,尋我有何用?」

    姜嫿身子頓時癱軟,跌坐在地上。

    頭上鮮血淋漓的侍衛從屋子內低著頭跑出來,站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姜嫿還有什麼不懂?

    她為什麼,還會對父親有希望呢?

    她已經有些麻木了,她的心像是蒙了一層薄薄的霧,那些猙獰的一切苦痛,變得好遠好遠。

    她沉默地向柳伯娘的院子走去,姨娘是早上走的,如今已快日暮,消息應當早就傳到各院子中的。

    她適才跌在地上時摔了腳踝,雖還能行走,但並不快。

    半個時辰後,她望著前方的奼紫嫣紅。

    柳伯娘喜歡花,拐角便是柳伯娘的小院了。

    不等她敲門,小院的燈就陡然被取下了。取燈的丫鬟假裝才看見她,歉意道:「是三小姐啊,不巧,今日夫人病了,適才才服了藥睡下。大夫說夫人這病有些嚴重,這幾日都不一定能好,小姐不若過幾日再來?」

    姜嫿惶然地聽著似曾相似的拒絕,蒼白的面上是一雙通紅的眼,她顫抖著聲音開口:「要幾日?」

    丫鬟似乎都覺得主子有些過分了,小聲低頭道:「七日。」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