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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0:43:43 作者: 綠嬑
    這種日子過不了幾年,月娘就受不住了,她狠狠心給女兒許了親事,給一戶莊戶人家做了童養媳。至於兒子,這是鄭家的獨苗,再不必多擔心的,鄭坤再混帳,能把獨子餓死不成?

    然後月娘就跑了,在一個清晨帶著一個小包裹跟著一個客商離開了當地。這是她第二次逃跑,上一回是躲避婆家逼迫守寡,所以逃回娘家,又算計著讓姨母垂憐將她接過來住。等到了姨母家,稍住了幾天她就知道自己有機會了,所以她哄著姨母讓姨母心動,偷偷幫她與表哥牽線。一切都是那麼地順利,後來她還生下了龍鳳胎,大吉之兆!但那吉祥沒有持續幾年,到現在來看,當年的算計真是敗得一塌塗地。

    第二次,她卻來不及多加挑選了,再不走的話鄭坤那個混蛋可能要典妻抵債了,所以她再次跑了,也稱得上及時止損。

    不過她並沒有過上好日子,客商富裕,每到一個地方就置一門妾室,她費盡心思勾引得以跟著一道走,卻到底已經沒有當年的貌美多情,整個人如被敖乾的老菜幫子,客商很快就對她不耐煩了。加上她當年生龍鳳胎壞了身體再也不能生,客商拋棄她完全沒有一絲猶豫。

    後來,她被客商賣了,輾轉地被過了一道又一道的手,最後死在了某個下等妓院的偏僻潮濕角落。臨死之前她回顧自己這一生,最懷念的有兩個時候,一是初嫁時與丈夫你儂我儂,二是守寡之身在姨母家受到了熱情周到的照顧,特別是她的表嫂,那真是一個如水般溫柔可親的女人啊,憐惜她的遭遇,待她十分好,一點家務都不需她干,只讓她陪著孩子們玩就行。

    黑暗中,月娘大聲咳嗽,心中充滿了無限悔恨。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福至心靈,突然明白了自己這一生痛苦的源泉來自哪裡,那就是找了一個又一個靠不住的男人,最後也葬身於男人之手!

    「若、若有來世,我一定擦亮眼睛,找一個絕頂的好男人!」

    好吧,看她這樣樣子,還是未曾醒悟。

    自以為參透真理的月娘含恨而終。

    而鄭家,鄭坤欠下大筆債務,面臨著被打斷腿的危機。他已經把房子賣了,還把給人做童養媳的女兒也硬搶了回來賣掉了,能賣的都賣了,還能再賣什麼?他將兒子推出去:「我把他給你們!給你們!」

    兒子一臉懵,隨後眼睛紅了。

    討債的人看了看鄭坤的兒子,獰笑著點頭,正好他家缺個上門女婿,這個小子的老子以前到底是個秀才,想來也繼承了兩分讀書的天分,反正他家有的是錢,以後供這小子讀書,等有了功名之後自己的女兒就能跟著享福了。

    「這可是你的獨生子,你當真捨得?」

    「捨得捨得!他的娘是個賤貨,不是好東西,我看著他也煩得很,誰知道他是不是我的種?您就把他帶走吧!」鄭坤忙說,他的面容帶著諂媚,絲毫不見當年意氣風發秀才公的模樣了。

    這句話終於讓兒子的心徹底死了。

    債主看了看,滿意地點頭。這樣就好,割捨了鄭家的情誼,以後自己家再對他好一點,想來他就能全心全意為自己家了,這是白撿了一個讀書種子喲!

    瑞和從頭到尾只伸手兩次,一次是讓管家過來設計讓鄭坤寫了和離書,二就是給鄭坤老家當地新來的縣令寫了一封信,提醒對方要多多重視當地士人的德行,並將廣寧府某個舉人仗著功名搶占農田強納民女為妾為害鄉里的案例寫進去,感慨讀書與修身缺一不可。那個縣令是瑞和資助上京趕考的,性格剛正不阿,覺得瑞和說的極有道理,將本縣的秀才舉人都查了一遍,還真的查出兩三個害群之馬,立馬就給整治了。

    三年後,瑞和從戶部尚書改遷吏部尚書,掌管六部之首,加太子少師。

    當然了,齊皇還是沒有立太子,不過朝中請立太子的聲音越發大了,畢竟齊皇的年紀一年年地增加,就算現在看起來再康健,也是五十有四的人了,立太子才是穩固國本與朝綱的舉措啊。

    瑞和這個太子少師一出來,雖只是加官以示功績和尊榮,但還是被朝臣當做是一個訊號,一個皇帝終於鬆口的訊號,請立太子的摺子雪花一樣飛進內閣,再經由內閣呈上齊皇的案桌。

    已經入閣的原工部尚書周大人看著摺子沉吟不語,最後還是將摺子遞了上去。他的表妹是淑妃的生母,淑妃育有二皇子和五皇子和六公主,六公主又嫁入他女兒的夫家平陵侯府,成為他女兒的兒媳婦。血緣的紐帶讓周家天然地成了淑妃一派的人,周閣老知道這很危險,但卻有可能獲得潑天富貴。出于謹慎,他並沒有全副身家都投靠到淑妃一系,只是偶爾為淑妃一系的官員行個方便,現在淑妃一系的官員開始試探陛下立太子,他便順著他們的意將摺子遞上去。

    齊皇看著摺子,神色不明。正好瑞和求見,他就讓瑞和進來,笑著說:「他們都往朕這裡遞摺子,你怎麼沒有?」笑容卻不入眼底。

    年齡增加帶來的不安全感以及兒子逐漸長成的危機感,讓這個英明的皇帝展現出比以前更加難以捉摸的狀態。在這樣的皇帝面前,瑞和心神緊繃,臉上卻露出為難的表情:「眾位皇子都很出色,不過以臣之見,最了解皇子們的必定是陛下您了,為了天才蒼生社稷福祉,陛下肯定會挑選出最合適的儲君的。臣少與皇子殿下們交往,對他們都不甚了解,因而就不對儲位人選過多發言了,免得干擾了陛下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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