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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0:43:43 作者: 綠嬑
    還沒吃完早餐,郝俊就提著兩套衣服過來了,都是黑色西裝,他連水都來不及喝一口就先給瑞和做造型:「咱們今天弄清爽素淨的妝面。」弄完之後又去跟樊駿理討要廣雲亭;「他呢?怎麼還沒有到?時間要趕不及了。」

    樊駿理也著急:「說是堵在路上了。」他看看表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十分,距離和組織方約好的時候只剩下一個小時,而從小溱湖驅車到攝影棚也需要三十分鐘車程,時間確實太趕了。「陳叔你先送從武過去。」交代瑞和,「我在這裡等雲亭,你過去之後少說話,嚴肅一點不要和別人說笑,切記不要露出笑模樣,我們和柴前輩沒有交集,也不用露出太哀痛的表情,板著臉——對對對!就是這樣,板著臉就行。」

    見他忙碌緊張,瑞和便聽到什麼都點頭,好讓他不要太著急。陳叔送他前往攝影棚,到了小胡幫他排隊領號:「他們說來的人太多了,誰先來就先拍。」

    看著攝影棚里烏泱泱的人,瑞和發誓自己只在頒獎禮上才看到過這麼多演員,其中不乏知名演員。

    「武哥你想好要怎麼說了嗎?」小胡蠻緊張的,這個工作來得匆忙,她一看現場這麼多演員就知道事情重要,擔心她武哥準備得不充分。

    瑞和點頭:「我已經打好腹稿了。」每個演員拍一段三分鐘的鏡頭,內容自己定,組織方沒有給你台本的。

    「那我不吵你你快再背熟一點。」

    背著背著,瑞和抬頭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姚驚濤前輩。他見姚驚濤前輩自己背著手慢慢走進門,便趕緊迎過去。姚驚濤看到他感慨道:「你也來啦?」

    「您的助理呢?」

    「他請假了。」

    瑞和便讓小胡去替他拿號碼牌,扶著姚驚濤坐到自己身邊。他看著姚驚濤明顯蒼老的樣子心中五味雜陳,明明當年拍《溫暖的心》時,姚驚濤拍跳樓爆破翻滾等戲時還是親身上陣,絲毫不服老的。

    「老啦老啦。」姚驚濤拉了拉衣服環視四周,「柴老師都走了。」他的眼睛因為蒼老而凹陷,眼角疊了好幾層的細紋,皮膚也有了老人斑的痕跡。「我就比他小六歲。」

    瑞和沉默地聽著。姚驚濤卻只說了這兩句就不再說話,小胡取來號碼牌他也只是點點頭表達謝意。

    他們坐在這裡,能看到攝影機前那些演員們的錄製現場,只隔著一面玻璃牆而已,有時候連聲音都聽得到。瑞和安靜地看著,裡面是一個認不出名字女士,正對著鏡頭哭得不能自己,姚驚濤突然說:「太搞笑不是嗎?什麼牛鬼蛇神都往這裡湊,這拍的是哀悼還是炒作。」

    瑞和左右看了看,低聲喊:「姚老師。」

    姚驚濤擺擺手:「沒事!我這把年紀了能拿我怎麼的。」不過他還是沒有再說,順順利利地拍完視頻後瑞和送他出去坐車。

    坐在車裡的姚驚濤抓著瑞和的手拍拍:「你是個好孩子,好好拍戲吧!啊!」瑞和目送著計程車離去,嘆了一口氣。廣雲亭走過來:「怎麼了?這臉色也太沉重了。」「沒什麼。對了來不及問你,小胡說你來的路上和人追尾了,沒事吧?」

    「沒事,是對方全責,喝酒了還敢開車是嫌命太長吧?」廣雲亭吐槽兩句,「一開口都是酒氣,我就讓助理報警了。還好沒耽擱啊,今天來的人真多。」

    可不是麼,先一個個拍,再來一個大合體視頻和宣傳照,愣是折騰到晚上十一點。瑞和摸摸手臂,晚上的風有些涼:「走吧。」

    「我讓陳姨給我們做晚飯了,剛剛發的盒飯真難吃,我就吃了一口。」

    柴祝河前輩的逝去在電視圈掀起波瀾,一些年紀大的觀眾也很傷心,他稱得上是人民的演員,大眾們熟悉他的臉和他的聲音,可以說他陪著至少三代人一同成長,他的離世不僅是業界的損失,也是民眾的感情損失。

    參加過追悼會之後瑞和深有感觸。那樣花團錦簇的追悼會,來賓逾千,個個面帶哀戚。瑞和也是其中一員,可是覺得渾身都不舒坦。他不喜歡那些強自悲傷的面孔,也不喜歡那些黑洞洞的攝像頭,花圈圍了一圈又一圈,感人心肺的哀樂一次又一次地重複,讓他覺得眼前的一切帶著無法言喻的荒誕。

    可是荒誕,就是娛樂圈的常態,你無法反抗它,只能適應它。

    追悼會辦得熱鬧,全程網絡電視劇直播,時常六小時。瑞和沒跟完全程,早早就退場了。樊駿理嘆口氣:「我爸很喜歡柴老師的,這樣風光的追悼,也許也是對他辛勞一生的肯定和讚譽吧。我覺得人吶,要不就活得瀟灑,要不就得死得轟轟烈烈,可是有多少人能身前身後名都得到呢?柴老師這些年活躍得少,記得他的人也少了很多,大概有五年都沒作品現世了,這一過身,倒像是全國人民都想起他了,唉!」

    瑞和沉默地聽著。不可否認的是,樊駿理這個角度的說法也對。死後哀榮總比死得寂靜無聲的好,這樣一想,那些借著追悼會一個通稿接一個地買,一個熱搜接一個地上的人好像也不是那麼惹人厭了。

    這荒誕的互利互惠。

    樊駿理見他心情低落,關切地問:「怎麼了?」

    瑞和搖搖頭。

    他知道自己的心思敏感愛多想,沒必要拿這些胡思亂想的瑣事來麻煩樊駿理,對方已經夠忙的了。

    「你啊就是愛想東想西的。」樊駿理卻已經十分了解他,「我也不多勸你,我想著你也是個有經驗的藝人了,該學會自我調節。這陣子工作室給你接了幾個活動,原先接的代言都快過期了,本來我們就是簽的一年短約,現在你的咖位上來了,說是二線也行,說是一線也可以,那些代言到期也好,我這邊給你再接了兩個,一個男裝一個手錶的,品牌屬於高檔,距離輕奢還差點,你覺得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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