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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0:43:43 作者: 綠嬑
女聲尖利高亢,是原身的母親吳美芳的。
瑞和深吸一口氣,小心地爬下閣樓。
原身一家六口人住在五十平的老式一層平房裡,外間同時兼任客廳、廚房、衛生間和餐廳,裡間則是臥房加看電視的綜合體,放著兩張床,柳家父母和小兒子住著,又在裡間隔出一個小閣樓,因為閣樓的存在,裡間整日整日都是昏暗。閣樓和房頂幾乎親密接觸,無法放床,只能鋪著竹蓆直接睡。夏天熱成狗,冬天凍成冰雕,實在不是好去處。
又因為閣樓隔出的時間長了,隔板有些舊了,稍微踩一踩就咯吱咯吱地哀叫,睡覺翻個身都有止不住的噪聲。
經濟上的不寬裕,生活的壓力和住處的逼仄擁擠,讓原身的母親吳美芳壓抑不住壞脾氣。
瑞和下樓之後,越過擁堵的雜物走到外間,一張普通的四方桌擺開,原身的父親柳衛河已經坐在椅子上等著開飯了,吳美芳回頭看見瑞和,不高興地說:「趕緊地去拿碗筷,你大哥也快回來了,你弟呢?」
「我不知道,他一早就出去了。」
柳家父母都有活兒,柳衛河守著家裡的自留地種菜賣菜謀生,他是一個生性保守不善交際的人,吳美芳不止一次罵過他沒用。丈夫立不起來,吳美芳便自己擼起袖子干,她在集市里租了一個攤位賣魚,是村裡有名的潑辣賣魚婆,因為勤勞能幹不怕苦,生意還不錯,家裡家外都在她手裡捏著。
「今天星期六,他不在家做作業跑哪裡去了。外面多熱,有什麼好玩的。」吳美芳生氣地說,其中關心成分比較多。
瑞和沉默地去消毒櫃裡拿碗筷,吳美芳將菜陸續炒出來,一個紅燒肉、一個蒜炒空心菜、魚頭豆腐湯,鍋里最後還煎著韭菜盒子,吳美芳等不住了:「怎麼還沒回來?」指揮二兒子去路口看看。
夏日的中午陽光猛烈,瑞和站在屋檐下避太陽,半闔著眼睛打量自己目前的處境。
原身柳從武,生於一九九零年,今年十四歲,現在是二零零四年。家中父母為柳衛河、吳美芳,上有哥哥柳從文,今年十五歲,讀初三,下有弟弟柳從斌,今年十二歲,正讀小學六年級。
家境普通,或者應該說有些貧困。
柳從武身為家中次子,上面有相隔才一歲的大哥,下面有相隔兩歲的小弟,小弟是小兒子,父母自然疼惜,名字取了「斌」字,有文又有武,看起來似乎把兩個哥哥都壓下去了。又因為才四五歲就顯出不同一般的聰明伶俐,七歲開始讀一年級,到現在六年級了每學期都是班裡的第一名,有時候還會是年紀第一,給家裡父母掙來了許多榮譽,獎狀貼了滿牆——牆下原先貼的是柳從武寥寥幾張獎狀和柳從文的獎狀。據學校老師說,照這樣的成績,柳從斌有很大希望考上重點實驗中學。
大哥柳從文讀書還可以,成績中等,原身的成績其實和柳從文相比只差一點,畢竟聰明的腦子不是大批發,有柳從斌一個讀書苗子就已經是柳家祖上燒高香了。
而這一次的任務目標,委託方想成為家喻戶曉的大明星。瑞和有一點點煩惱:「大明星啊……」
可以說,上個任務世界裡,他的一生都在柏楊大學裡,做的是學問,寫的是書,讓他做大明星?一下子總有些為難。對明星他不算陌生,在他的後半生里,演藝圈逐漸發展蓬勃,各色作品叢出不窮,藝人明星一茬又一茬,爭相鬥艷熱鬧非凡。
為什麼委託方會有這樣的願望呢?這還要從原身的一生經歷說起。
瑞和剛剛看記憶時,一下子就抓住原身人生的轉折點。
粗略看,應該是初三那年中考成績極差,連附近最普通、錄取分數最低的公立高中都沒考上,於是開始去打工。
仔細看,卻是原身從上初二開始成績急劇下滑,下滑的原因有許多,青春期的躁動、父母的不重視、缺乏引導,讓那個在成長期急需關注的少年走上歪路,開始以另一種方法吸引父母的注意:既然大哥弟弟讀書好,那他就不學好,這樣總能多關心一下自己吧?
可是柳衛河從來就不是關心體貼的性格,木訥埋頭幹活是他的生活常態,閒時抽兩口煙看看西遊記,那就是好日子了。至於孩子的想法?不是有得吃嗎,也沒餓著啊,還要幹啥吶?
而吳美芳,她太忙太累,家裡家外一把抓帶來的不止有當家做主說一不二的的地位,也給她很大的壓力,哪裡有心思去關注兒子的心理健康?再說了,不是有得吃就好了?窮人家都是這麼養孩子的。因為大兒子初三了即將中考,小兒子六年級了即將升中考,這才抽空更加關心一點。
夾在中間讀初二的原身,成績平平,似乎也沒甚需要特別關注的。
原身柳從武就卻因為一時賭氣,學習成績一降再降,中考考得稀巴爛。初中畢業後,他進廠打工直到十八歲,才有想學門手藝的想法,他進髮廊當學徒,前後快十年年才學成,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師傅」。
那時候,大哥柳從文大學畢業六七年,留在大城市工、結婚,過年回家攜家帶口,西裝革履,精英派頭。小弟柳從斌,本科畢業後正在讀研究生,學業有成,即將畢業,滿身都是讀書人的氣質,未來一片光明,讓原身看了自慚形愧。
大家都說,柳家好福氣,生了三個兒子,大的小的都有出息,以後享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