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頁

    「祝先生，」宋京辭舌尖頂了下後槽牙，聲音有些低，帶著某種壓制的，冰冷的暴戾，「看起來不太識趣。」

    「是嗎？」祝齊頌輕笑一聲，從胸腔里溢出來的呵聲，胸口在顫動，「那祝某多有得罪，望宋總多多包涵。」

    這話的意思是說，跟你聊別的合作可以，要是說放棄林枳栩那就拭目以待，是必要「刀劍相向」了。

    遲硯洲在一旁看得直咂舌，太牛逼了。

    這就是含蓄人說出來的話嗎？要是他碰到情敵，直接上去懟，「喂，你覬覦我女朋友幹嘛，找死啊你，信不信揍你一頓？」這類似的話語。

    祝齊頌臉上始終掛著禮貌的微笑，離開時還衝遲硯洲微微頷首了一下。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巨大的空間裡又沉寂下來。

    宋京辭踩著拖鞋來到沙發，電視裡是靜音的畫面，等會兒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見他坐下也就坐下了。

    他按掉電視遙控器，從茶几下面的柜子里抽出一本收納本，剛翻開來就是散發著藍紫色幻澤的黛安娜閃蝶，折射的同時光瑩在變化。

    不難看出，這是幾天前他寄給林枳栩的，可是當天就被她閃送回來了。

    宋京辭指尖摩挲著蝴蝶的翅膀，隔著玻璃。

    眼底跟蒙了一層紗一樣，視線的東西開始變得模糊，開始被撕碎然後又拼接起來。

    此刻的他跟脫了水一般倒在沙發測沿上，木板硌得肩胛骨生疼，宋京辭艱澀地閉了下眼，身體似乎在往下墜，耳邊有風在往裡灌入，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流動起來，像海水般將自己淹沒。

    可即使這樣，靈魂和意識也依舊沉浸在痛苦之中。

    意識消失的最後一刻，身體似乎回到高二那年。

    那段日子，少女明媚張揚的笑意只屬於他。

    她說：「宋京辭，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她說：「宋京辭是我林枳栩的人。」

    她說：「宋京辭，我起不來，你抱我。」

    可是這些都開始被撕裂，圍成漫天的火光還有紛飛的雪花，耳邊只有林枳栩的那句，「宋京辭，放過我吧。」

    可是枳栩，我連自己都放過不了啊。

    第52章

    當太陽開始西沉, 日光當初是怎麼漫入地板，又是怎麼退潮回去的。

    客廳里一片黑暗，只有一點飲水機加熱的紅光在亮著, 在黑漆漆的環境裡顯得有些怪異。

    宋京辭是被冷醒的，渾身都是冰的沒有一絲溫度, 周圍很安靜, 連水龍頭滴水的聲音都沒有，等會兒也很安靜坐在他旁邊。

    細碎髮絲垂在額前, 蹭過皮膚還有些泛癢, 他微微仰頭, 露出喉結的鋒利弧度，宋京辭抬手捋了下頭髮，全部往後梳去, 整張臉全部展現出來。

    湊近一點看的話, 會發現他泛紅的眼角。

    地板上的寒氣和濕潮全部湧上來，可宋京辭跟沒了感覺一樣。

    他拿起茶几上遲硯洲沒拿走的煙盒, 長指隨手夾了一根, 這根細細長長的東西到底有什麼魔力能讓人短暫忘卻那些痛苦。

    指腹擦開打火石, 猩紅的火光竄了出來，像一朵很小的花束，從底部燃燒過來, 尼古丁混著淡淡茉莉的味道飄散出來, 那些煙霧在黑夜看不太清。

    一支煙燒得也快，燒到翠綠色頂端的海綿是, 燃燼的菸灰撲簌簌地落了一地, 宋京辭看著已經於事無補的菸頭，還是將它按碎在了菸灰缸里。

    菸草味一時半會兒消散不去, 聞著這個味道，心中似乎更加煩悶。

    茶几上的手機發出光亮，射出方形的光芒。

    他後撐著沙發起身，腿長時間血液不流通，有些麻。

    走到窗邊，遠處建築已經亮起了燈，星星點點的，是深淺不一的黃色燈光。

    宋京辭接通電話，「餵？」

    電話那邊傳來陳正的聲音，「宋總，寰宇跟思垠的合作還要繼續嗎？」

    畢竟雙方都不是這個領域的，寰宇旗下的產業分布有很多種，而思垠主要是開發新能源一類的，開展野生動物保護計劃其實也是共贏的，為社會公益事業添磚加瓦，利於塑造公司形象。

    「當然，」他單手插兜，微微眯眼看向窗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繼續！」

    當然要繼續了，能稍微給祝齊頌添點堵，也是好的，省得那麼煩人天天纏在林枳栩身邊。

    陳正沉聲道，「好的，我讓小陸聯繫思垠的祝總。」

    過了幾秒沒有掛掉電話，他想到小陸說老闆去參加了一個什麼昆蟲交流會，就猜到了宋京辭又去找林枳栩了，陳正不願他再這麼痛苦，這些年他都一直看在眼裡。

    陳正思忖了一會兒，喉間突然變得乾澀起來，「阿辭。」

    這一聲阿辭一出口，就代表拋卻了老闆和下屬的關係，代表著兩人回歸到了朋友的關係。

    宋京辭從喉腔溢出一聲很輕的「嗯」字。

    「不能放下嗎？」陳正試探性地問出了聲。

    放下那段過往，那段痛苦不堪，折磨至極的回憶，重新向前不好嗎？

    宋京辭掏出口袋裡的手，指尖觸碰到落地窗的玻璃上，來回地刮蹭著。

    陳正以為他要猶豫半天或者根本不會回答這個問題，只聽到電話那頭髮出一聲輕笑，跟電流一般滋啦啦地刺動著耳膜，他有點分不清宋京辭這個笑到底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