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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6:44:21 作者: 野荔
    「餵?」有些有氣無力。

    「枳栩……」方早在電話那頭已經泣不成聲,淚水已經模糊了視線,心抽痛無法呼吸,「枳栩。」

    她抬手想抹掉眼淚,卻發現無論如何都擦不乾淨,眼淚像不受控制地跑出來。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林枳栩爬起來,心神在這一刻歸攏。

    「小仰子…他,」方早抽噎著,極力忍耐不讓自己發出泣音,「他自殺了。」

    他死了,從六樓一躍而下,沒死成,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爬回樓頂又跳了一次,這到底是多大的絕望,絕望到已經嘗試過一次的痛還是義無反顧地跳下去了。

    大多數跳樓的人在最後落地的那一刻都是後悔的,他們會恐懼,會恐慌,會害怕,會下意識將手往前撐,哪怕於事無補。

    「你說…什麼?」林枳栩嗓子喑啞得說不出話來。

    腦子裡開始出現畫面,耳邊有一陣電流般的耳鳴滋啦滋啦的,把周圍所有的聲音都給隔絕開,渾身止不住地顫抖,濃重的痛苦霎時間爆發出來。

    空氣在此刻變得濃稠而又沉重,將她緊緊地包圍起來,密不透風。

    她想哭,卻發現自己哭不出來。

    想開口,卻乾澀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充血的嘴唇輕顫,渾身的力氣被抽離掉,林枳栩站起身就想往學校跑去。

    腳底一軟,她往前跪去,膝蓋磕在椅子上。

    有服務員上前扶住她,一臉擔心,「小姐姐,你沒事吧。」

    林枳栩掙扎著起身,一手撐住椅子爬起來,似乎花費了全身的力氣,好不容易站起來就往外跑去。

    耳邊一直迴蕩著那句「小仰子自殺了」,怎麼會呢?

    明明她將他拉了出來啊,明明他有在變好啊,明明……

    可是,到底是為什麼呢?

    跑回學校的時候,警察和校領導已經將現場拉起警戒線,外面為了幾層圍觀的學生,儘管保安在驅趕,也無濟於事,還是圍得水泄不通。

    林枳栩來時跑得很快,此刻腳步有些遲疑,不敢再往前邁一步。

    「枳栩,」方早撲進她懷裡,雙手緊緊地摟住她,「小仰子沒了,我們再也見不到他了。」

    她埋在林枳栩頸間,終於支撐不住,放聲大哭起來,「枳栩,他為什麼想不開啊,明明我們都陪著他的啊。」

    是啊,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都怪她,為什麼放學前不停下來聽張書仰說下來,那個時候他身處黑暗之中,猶豫了好久才鼓起將手伸向別人,林枳栩卻沒有接住。

    放在方早背後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眼神開始渙散。

    方早哭了很久,哭到岔氣了被其他同學帶到醫務室了。

    前面的人驅散得差不多了,時不時有人經過林枳栩身邊小聲議論著。

    「哎,你說怎麼這麼想不開呢?」

    「據說是有人看見這些天有一群別班的混混經常在廁所里打他。」

    「對的,這麼一說我還在校外看到過。」

    「是真的想不開了,跳了兩次呢,那畫面,太嚇人了。」

    這會兒,林枳栩已經麻木了,如同行屍走肉般朝前走去,明明什麼都還沒看見,卻覺得有血染了過來,流到了腳邊。

    「同學,幹嘛呢,回去上課!」警察看見她大聲吼著,很兇。

    她沒停,想再確認一遍是不是真的。

    一道白色的身影攔了過來,鼻尖傳來熟悉的苦柚松木冷香,眼睛被一抹冰涼給遮住,視線一片黑暗。

    「別看。」是宋京辭。

    清冷的聲音里夾著點呼吸的急促,他已經找了她好久,生怕她情緒崩潰。

    頭頂的風聲呼呼響,吹起落葉帶著垃圾桶里塑膠袋的聲響。

    這一瞬間,鼻腔酸得尖刻,緊繃著的身體突然鬆懈下來,瘦削的脊背彎了下來,佝著像一把彎勾一樣,穿的不厚,連骨節都突出得明顯。

    情緒在此刻爆發出來,大顆大顆滾燙的淚水落下來,灼傷了宋京辭的掌心。

    他心一顫,忍住將她摟入懷裡的衝動。

    林枳栩哭得快無法呼吸,終究是撐不住了,她蹲下身將頭埋起來。

    無盡的後悔,她是可以救他的。

    是那顆救命稻草先放棄了他。

    被口水壓垮的人,在旁人看來,只覺得舉足輕重,雲淡風輕地又投了一句極具傷害性的話語,總是用他們的思想來評價別人。

    可是少年啊,無論去選擇做玫瑰少年還是獅子少女,都沒有錯,那是世界錯了嗎?也沒有,錯的只有必須同化的心,必須一樣才能共同前行。

    但我們要接受不一樣,無論選擇一帆風順,還是風和雨,選擇東西南北,這些都是對的,一樣可以到達心的彼岸。

    那什麼時候,世界可以包容不一樣呢。

    這個問題,答案在自己內心,人本就生而無畏的風,何必去在乎外界,就算磕了碰了也要走下去。

    冷風捲起衣角,將淚水吹乾,臉頰澀得發緊。

    最後,她哭累了,身子撐不住要往後倒去,宋京辭趕忙伸手攬住,被林枳栩躲開了。

    「別碰我。」語氣冰冷且厭惡。

    他看著那隻空出來的手,上面的淚水似乎還沒幹,風一吹,刺骨滲至全身。

    」大小姐…」喉結一動,手僵在半空中,想問出個所以然來,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從哪裡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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