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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6:44:21 作者: 野荔
「你不相信您孫子,還不信宋京辭嗎?」她慌亂地躲開他的目光。
「對對對,說的對,多虧了小辭。」陳奶奶欣慰地笑笑,臉上的皺紋似乎都顯柔和親近。
「靠,我也出力了好吧。」怎麼一個個都這麼偏心,陳正煩悶地踢了下桌腿。
桌子是木桌,不是很穩,經久的歲月讓它被蟲子或濕氣腐蝕掉了,有些空,他踢了一下,桌子很明顯地晃動了幾下。
「臭小子,是不是考完試飄了,你忘了成績出來你還要接著考的。」這回是直接是蒼蠅拍拍手了。
「還不趁小辭在這兒,多問問。」
「哦,知道了。」陳正不情不願去拿自己的試題,是自考本的。
「好,你們聊,我去忙了。」陳奶奶起身去裡面收拾了。
外面的雨已經徹底停了,但汽車駛過的滋啦聲一下又一下,有種詭異的寧靜,想睡覺的感覺。
晴光探了進來,遠處天際是金燦燦的霞光,將還沒完全將天給染透,橘色裡帶著點藍,印在地上深深淺淺的水窪,將風景畫分割成了好幾個小畫面。
林枳栩看著小格窗,撐著下巴有些走神,腦中不知怎麼地,回想起網吧那個男人喊的那聲名字,到底在哪裡聽過呢。
陳正已經將試卷和錯題本拿了上來,那本本子很厚,金邊看起來很有質感,封面上寫著一段話,「海壓竹枝低復舉,風吹山角晦還明」。
蒼勁有力的行書寫法,頓筆乾脆利落,人對漂亮的事物總是有奇怪的好感,例如字跡。
林枳栩看到,輕聲念了出來。
「什麼意思?」陳正問她,這本子是宋京辭送給他的,他並不知道封面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只覺得字寫得有點裝,裝逼。
嘴唇有血絲滲進喉間,是排斥性的血腥味,林枳栩抿了下唇,將血跡吮干,直至嘴唇發緊發疼,她戳了戳臉頰的軟肉,「唔」了一聲仰面望向宋京辭,輕聲開口。
「暴雨壓得竹枝低伏又抬起,風吹得山脊上烏雲翻湧,昏暗不明。」
烏雲終將消散,黑暗終將過去,光明終將重現,人生在世沒有事事如意,能屈能伸,黑暗過後自會有萬丈光芒在等你。
「這是在云云什麼,完全聽不懂。」陳正擰起眉頭,壓下煩躁的心情,胡亂抓了下黑短髮,低頭開始做題,嘴裡還在小聲嘀咕,「媽的,早知道不喊他了,又要吃狗糧,還要被迫刷題,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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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書仰是被他媽一通電話打回去的,雖然已經極盡忍耐自己的怒火,但山雨欲來,攔也攔不住。
他到家的時候,鬼天氣又下起了雨,還是暴雨,比下午更甚。
打開門的瞬間,一道雷劈了過來,嚇得張書仰一哆嗦。
客廳沒開燈,很昏暗,只有電視機和飲水機的紅色小燈在亮著,陰森像長了腳的藤蔓一樣纏了上來,寒意攀上腳底,不敢再往前半步。
張宛青翹著個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一根竹條,茶几的手機一直在震動,估計是喊她去應酬的顧客打來的電話,叫個沒停。
她索性長按鎖屏,按了關機。
張宛青深吸一口氣,聲音冰冷,「去哪兒了?」
「沒有啊,媽,我剛從學校回來。」張書仰心一顫,佝僂著腰,下巴快埋進衣領里,努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壓低自己的姿態,讓張宛青不那麼注意著他。
「撒謊!」她猛地加大音量,胸前開始大幅度地起伏,氣得站起身指著他質問。
「撒謊!你是不是去網吧打遊戲了,要不是碰到你們班同學的媽媽,你要瞞到我什麼時候?」
張宛青猛地揮了下手裡的竹枝,茶几上的馬克杯被打落在地,碎得四分五裂,巨大的聲響驚得張書仰心一顫,肩膀已經開始在發抖。
「你以為考的很好嗎?又是倒數,你很風光嗎?」她提前問了班主任成績,「我花錢出力,費盡心思給你塞進實驗班,你就這麼報答我的!」
「過來,站那兒幹嘛,要我請你嗎!」又一聲怒吼。
張書仰心裡雖害怕,但還是顫顫巍巍地走了過去。
一走近,竹條就落了下來,一開始感覺不出來,但皮肉綻開是有知覺的,慢慢地有種被辣椒水灼傷過的刺疼傳了過了,他痛地「嘶」了一聲。
「還知道疼啊,」說這又是一下,落在他肩膀,剮蹭到了臉頰,已經開始有血絲滲出來,「我是管不了你是嗎?」
「跟你爸一樣沒出息,我管不了他,我還管不了你是嗎?」
打了幾下,張宛青眼睛都不眨幾下,跟不是自己親生的一樣,「從今天開始,我每天接送你,補習老師請到家裡來,我看你還到外面野,天天教一群狐朋狗友。」
張書仰聽到這話有了反應,第一次起了反抗的思想,抬起頭怒視著她,「枳栩和方早她們不是狐朋狗友,她們是我的好朋友,是她們幫了我。」
「幫你什麼了,你說說看,是幫你提高成績了嗎!你說的那些我都知道,你不是懦夫那群人會盯上你嗎,說到底還是你自己沒骨氣。」
句句像刀一樣扎進張書仰的心裡,鮮血直流,將胸腔燙得滿目瘡痍,他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差點站不穩,仿佛渾身的力氣被抽離。
窗外的雷越打越響,狂風快要將窗玻璃給掀開,發出呼啦呼啦野獸的嘶吼聲,烏雲黑沉沉地壓下來,屋裡更加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