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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0:23:03 作者: 不配南
    就像死絕了的枯木長出新芽,江映芙心中湧上來絲激動,但她深呼吸一口穩住心神,又問道,「你家是何處的?」

    婢女將頭埋得更低一些,愈發不安道,「奴婢家住在京郊田柳村。」

    江映芙心中覺得蹊蹺,有許多細節都對不上。

    周修誠是在五年前在揚州遭了水災,事故發生之後,順國公府與永順伯爵府將揚州沿邊河岸,及方圓幾千里都翻了個遍,都沒有找到屍身,就這麼折騰了整整三年之後,周公宏才接受了長子已逝的事實。

    揚州在南,京城在北,周修誠為何會事隔五年後出現在京郊?且他就算活著,為何不第一時間回京尋親?

    江映芙冷靜下來,想著這次,是不是也如同往日那般,希望會再次落空?

    還是穩妥些好。

    「你說你三年都未歸家?那我便放你十五日假期,工錢照給。只是,你要幫我去辦件事兒。」

    「奴婢多謝夫人,原為夫人效犬馬之勞。」

    「這畫師的技法我很是喜歡,這樣,你帶著晏朝最好的徽州宣紙,狼毫畫筆歸家去,讓那畫師用這些器具多畫幾幅圖來,除了人物肖像,還要畫些花鳥魚蟲,江景山圖,價格好商量。」

    婢女沒想到不僅沒有被趕出府,竟還憑空得十五日的探親假,只覺感激涕零,「奴婢多謝夫人,奴婢一定辦妥此事,不負夫人所託。」

    說罷,便收好那張粗白麻布,恭謹著退了下去。

    江映芙的眸光,始終未曾離開那塊畫像,仿佛那婢女手中攥著的,是世間最難能可貴的珍寶,直到婢女的身影消失在假山拐角處,她也久久未回過神來。

    周修誠,這次真的是你麼?你真的還活著麼?

    景陽宮。

    待命婦們盡數退散之後,沈濃綺坐在花廳的貴妃椅上,將指尖綴了五顏六色寶石的甲套卸下,精神一泄,臉上也浮現出絲人前不可見的疲憊。

    她還在為抓周禮上,周稷張嘴喊周沛胥「爹」一事,而感到惶惶不安。

    旁人不清楚,但沈濃綺心裡卻曉得,稷兒早在兩個月前,就已經開始學著說話,會磕磕絆絆著喊「娘親」。

    那聲「爹」,絕不是稷兒憑空喊的。

    周沛胥日日出現在眼前,他一個蹣跚學步的孩子,自然就將他認作了爹。

    又或者是周沛胥來景陽宮看孩子,一家三口在屋內關著房門說話時,偶爾打趣兒說「爹爹來看你了」,便被稷兒聽了進去,記在心中,今日這才冒冒然喊出了口。

    他一個襁褓小兒,怎麼就能如此聰慧?

    若真如此,今後她與周沛胥不僅要在朝臣面前掩飾,就連在稷兒面前,也要愈發注意言行舉止。

    她不敢想像,若是真有一日,稷兒長大成人,得知真相,他會作何感想?

    他母親明面上是晏朝最端莊賢淑的皇后,暗地裡卻德行敗壞、紅杏出牆?

    他的聖父帝師,分明是個白璧無瑕,忠君為國的正人君子,實則人面獸心,與皇后私通,乃他的生父?

    而他這個晏朝帝君,真實身份竟然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沈濃綺不能想,也不敢想。

    單單只觸及這個念頭,她心中就會生出無限的恐懼,害怕到渾身顫抖。

    不會有那一天的,她絕不允許有那一天出現。

    金鑾殿。

    眾朝臣議事完畢,皆魚貫而出,三五成群往各自要當差的宮殿邁步走去。

    沈流哲這小小御史,自然也領了差事,匆匆朝戶部走去,身前卻驟然攔了個人,擋住了他的去路。

    沈流哲抬眼一看,原來是江映芙的嫡親哥哥,江宇。江宇原來也是個浪蕩子弟,後來受到沈流哲激勵,也決意走向正道,如今在朝中領了份差事,在工部當了個屯田清吏史主事,管工匠定額及錢糧等事。

    沈流哲斜乜他一眼,腳下步子未停,「怎得?陵寢要動工修繕,你不去趕緊監工,還有功夫同我在這裡閒話?」

    江宇面色凝重追了上去,「你且等等,我有事兒要同你商議。」

    「何事兒?去鶯語館聽曲兒?去仙客樓喝酒?我都說過多少遍,今後這種事兒都不必叫我。小爺如今時間金貴得很,沒空。」

    江宇無奈止了腳步,衝著他的背影道了一句,「事關芙兒!你莫非覺察不出她近來有些異樣麼?」

    異樣?

    的確是有一些。

    以往沈流哲同她說話,十句裡頭總要搭上五句腔,可這幾日,十句裡頭能搭上兩句,便已經是非常不錯了,且她還說身子不爽,晚上要經常起夜,為了他能安然酣睡,提出讓他去書房睡,見她態度很堅決,他也都應了……

    種種蹊蹺湧上心頭,沈流哲折身回頭,著急問道,「她只說她病了,近來也不讓我近身,莫非是病得非常嚴重,不告訴我免得讓我擔心不成?」

    「她沒病,她騙你的。」

    江宇見他這副痴情種的模樣,實在是有些不忍,但還是道,「前幾日,她讓伯爵府的護衛讓人去京郊請個畫師,我當下就覺得很奇怪。

    怎麼她嫁入衛國公府後,竟調動不了你沈家的侍衛麼?怎麼還要動用娘家的人馬?

    所以我便留了個心眼,命侍衛尋到那畫師後莫要聲張,先帶到我面前來。」

    沈流哲是個不拘小節之人,未聽出有何不妥,可見江宇一副事關重大的模樣,他還是皺著眉頭道,「她喜歡作畫,嫁給我後,已請過好幾位丹青名家入府研討畫藝了,這不過是些小事兒,也值得你專門到我面前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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