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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0:23:03 作者: 不配南
眾臣子紛紛扭頭,瞧見那個通過科考入官的寒門子弟衛其允,一臉激憤之情站在群官當中,嘴中道著振聾發聵之言。
在場者第一反應,是先去看周沛胥的眼色,見首輔依舊靜立垂眼,並無阻止之意,便知他是默許了此行為,眾人也開始大膽地各抒己見。
「太廟是什麼地方?太廟裡面供著的牌位,不是建功立業的歷代皇帝,就是功勳著作的巨公朝臣!只有受百姓追懷緬念,死後才有資格將牌位放在太廟中享萬民香火!皇上此舉委實欠妥!」
「就連慶余帝,晏朝七十八年時,在蒙古鐵蹄之危下,丟失了章玉島,自覺羞愧難當,想著就算入了太廟,也沒臉見諸位列祖列宗,所以傳了遺詔,道他死後,只能將他的牌位供奉在皇覺寺中!」
「就是!帝皇尚且如此,小小藩王與妖妃,他們又有何功績,配享太廟?」
……
歇朝了這麼久,各項政令沒了玉璽蓋章,事務本就推展得極其不順利,再加上百姓們也紛紛指責,是大臣們沒有用心輔佐,與皇上說清利弊,才致使皇帝罷朝,惹得民不聊生。
他們心中本就憋著一口氣,正好趁著這個當口發泄了出來,憤憤不平地你一言我一語,情緒逐漸高漲了起來,音量也一個比一個大,仿佛這不是金鑾殿,而是早間的菜市場!
終於,寬闊的宮殿聲中,傳來一陣喝聲!帶著氣吞山河之勢!
「若無禮無節,不能扶正朝綱,規勸帝王,那我們站在此處還有何用?!寒窗苦讀十餘載,仗節死義,就在今日!」
此言一出,偌大的金鑾殿中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朝著滿面怒容,振臂高呼的衛其允望去。
衛其允又呼喊一句,「民將不民,國將不國!諸位莫非還要袖手旁觀,再等下去不成?!諸位隨我闖宮,去皇上面前死磕力諫!」
朝臣們若無宣召,不得跨過建成門一步,若是不尊者,視為闖宮,格殺勿論。
氣氛雖已燃至了頂點,諸人心中也懷揣著滿腔的熱血正義,但真真涉及到身家性命時,沒有幾個人是不退縮的,回應衛其允者寥寥無幾。
眾人正猶豫著,只見佇立在右側,一直未發聲的周沛胥,此時卻已挪步到了衛其允身前,他向來溫和守節,此時臉上卻露出了幾分嚴肅之色,眸中帶著威勢,緩緩繞著殿中諸人瞧了一遍……
堅定地吐出一個字,「走。」
有首輔撐腰!眾人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他們又重新開始振奮!一個個擼起袖子,攥緊拳頭,嘴中道著表決心的話語,跟在周沛胥身後,紛紛朝建成門闖宮而去。
殿中所有人魚貫而出離開了金鑾殿,剛開始都是挺起胸脯,昂首闊步著的,但離建成門越近,不少朝臣們心裡愈發發虛,心中打起了鼓來,腳底下的步子也開始踟躕不前,逐漸離先頭部隊有了些距離,正想趁著沒有人注意的時候,偷偷溜走……
卻被人攔在身前,擋住了退路。
沈流哲抱著雙臂,慢悠悠跟在隊伍最後頭,早就發現了幾個鬼祟之人。
他如今也讀了近一年的書,又站樁似的上了這麼久的早朝,耳濡目染之下,對朝堂局勢、孰是孰非有了判斷,不再是那個只知吃喝玩樂的公子哥,曉得群情激憤之下,定然馬虎不得。
沈流哲虎目一瞪,怒喝一聲,「今日有誰敢不去闖宮,我必定讓他做刀下亡魂!」
說罷,從袖口處抽出一把精緻的匕首來,刃尖鋥亮,透著寒光!
試問誰人不知沈流哲當著皇上的面,都敢在佛堂砸殺艷女?用燭台砸的,一下一下,腦花鮮血流了一地……那幾個臨陣打退堂鼓的朝臣,腦中頃刻浮現出那個極其慘烈的案發現場,也不敢再逃了,腳下的步子轉了個彎,又重新緊跟上了前方的大部隊。 。
畢竟有周沛胥這個首輔在,他們這麼多人闖宮,或許還能期盼著落個法不責眾,還能保住一條性命,但若真扭頭跑了,沈流哲那黑臉的夜叉,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當下就能讓他們血濺當場!
就這樣,無論是在金鑾殿內上早朝的,還是在殿外早朝聽訓的……六部九卿五寺二監二院一府的所有官員,約莫有二三百人集結在一起,懷著滿腔怒火,浩浩蕩蕩地跨過了建成門,往太和宮挺近。
按照規矩,內宮服侍的太監宮女見有人僭越闖宮,定是要上來攔一攔的,可他們哪兒見過這樣的陣仗?遠遠瞧見就嚇得躲避了。
按理說禁軍侍衛也該上前擋一擋,可剛將鞘中的刀子亮了出來,卻清楚了為首領頭的人是周沛胥,隊伍末端斷後的,是衛國公府的沈流哲……便裝作沒看見般,又將刀子按了回去。
一行人跨過三四道宮門,終於來到了太和宮的正殿前。
劉元基因為不用上早朝,還正躺在龍榻上睡懶覺,是被太監總管搖醒的,「皇上!皇上您快醒醒!往日上朝的那些大臣們,都朝太和宮來了!」
太監總監尖細又焦急的聲音,吵得劉元基心煩,又翻了個身,嘟囔道,「他們哪兒有那膽子?還敢反了天了不成?」
這可真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太監總管渾身冒汗,圍著龍榻轉來轉去,「哎呦皇上,老奴哪敢欺君啊?真的來了,現下只怕已經走到太和宮門外了!」
「你若再不滾出去,朕定砍了你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