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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0:23:03 作者: 不配南
    「你去轉告皇后!朕便賞她個薄面,今夜去赴她這一宴!」

    袖竹垂下眼眸,隱藏了滿眼的鄙視,嘴角的笑容絲毫不減,「奴婢現在回景陽宮稟告,皇后娘娘定然開心。」

    天邊的晚霞,在雲翻風涌間,順著宮中的紅牆逐漸下落,換成了昏黑的夜幕登上了舞台。

    劉元基昂首闊步,擺著幾分狐假虎威的架勢,踏入景陽宮的內殿當中。

    一眼便瞧見了沈家女,她穿了件棗紅色的織金鍛面襖,下身是金色的蓮花雲海馬面裙,亭亭玉立站在了桌旁。

    她相貌本就生的極好,又特意塗了脂粉,艷麗的衣裝顏色熠熠生輝,在閃爍的燈光之下,頗有幾分攝人心魄之感,猶如一隻風舞九天,展翅高飛的鳳凰。

    劉元基眼瞧著這隻高傲的鳳凰,朝他蓮步走來,然後乖順著曲膝請安,柔聲細語道,「臣妾參見皇上,皇上百忙之中還來景陽宮赴宴,實在是讓臣妾不甚惶恐。」

    鳳凰垂頭,難得一見。

    劉元基心中得意異常,臉上的笑意越擴越大,以前他初登帝位時,為了在眾人演一出鶼鰈情深的戲碼,每逢沈濃綺請安,他還會探手上前扶一扶,如今他已幾乎卸下所有偽裝,自然也無需做些表面功夫了。

    他徑直坐在了主位之上,只覺得暢快至極,撩袍坐在了主位之上,昂首道,「嗨呀,朕掐指一算,已經整整三個月都未同皇后在景陽宮中用過膳了?只是朕依稀記得上次用餐並不太愉快,只是不知今日這膳,合不合朕的口味。」

    沈濃綺膝蓋伸直起了身,面上露出似惶然來,忙殷勤著上前給劉元基倒了杯酒,柔聲細語道,「上次乃臣妾疏忽,怎還會重蹈覆轍。」

    「今日臣妾聽聞皇上要來,實在是喜不自勝,花了許多心思打點呢,皇上如今目之所及的每一處,都是臣妾按照您以前的喜好特意布置過的,菜餚也自然備的也都是您愛吃的,臣妾還親自下廚掌了勺呢。來人啊,快快上菜。」

    她彎腰曲背,抬起纖纖玉指給他倒酒,劉元基感到一陣馥郁芳香之味,竄入他的鼻中,縈繞在他身側,久久不散。

    面對朝臣時,她疏離而又有禮;面對僕婢時,她寬厚而又嚴厲,面對他時,大多端莊典雅,恬淡靜好……她向來是高傲的,仿佛沒有什麼事兒,能輕易動搖她的心智,哪怕就算二人情好之時,她也就像隔著一層面紗,永遠瞧不見她真實的模樣。

    但眼前的沈濃綺,卻不是他見過的任何一種模樣,她怯然,討好,委曲求全,他以往只想著如何向她低頭,卻從未想過,她有一日會主動低頭向他示好。

    許是幼時受看管蹂躪慣了,劉元基最喜歡看人對他卑躬屈膝的模樣。

    只是心裡再受用,她畢竟是皇后,身後畢竟是衛國公府,不能拿她如張曦月那般任意打罵。

    既然她服軟了,梯子已經遞到腳邊,他斷然沒有再端著置氣的道理,今後還需要靠她來穩固朝政。

    思及此處,劉元基舀起一勺芙蓉翡翠蛋羹,遞到沈濃綺的琉璃鳳尾碗中,「如此聽來,皇后今日也著實辛苦了,你的心意,朕盡領了。晏朝如今正是動盪之時,今後就算鬧小脾氣,也該有個限度才對,沒得讓下面的臣民看了笑話。」

    沈濃綺聽了這番話,似是感動極了,捂著胸口淚眼婆娑道,「皇上能著般諒解臣妾,反而讓臣妾心中不安。臣妾這些時日也在後悔,總覺得應該要更對皇上體貼入微些。」

    「皇上日理萬機,宮中妃嬪有限,就算去尋了幾個煙花女子取樂又有何關係?不過是以圖消解疲憊罷了,臣妾身為皇后,原該大度些,又說那九安山虎劫,人人都道是皇上貪生怕死,捨棄臣妾性命不顧,可在天子龍威,江山社稷面前,臣妾又算得了什麼?若真能用自己一命,換取皇上逃脫虎口,臣妾定然是願意的!」

    「臣妾待皇上的心,實在是蒼天可鑑吶!」

    她胸脯微微起伏,哭得梨花帶雨,啜泣地道著心意,任誰人見了,都會心生起一陣憐惜。

    劉元基自然也不例外。沈家女對他如此情根深種,原應該開心的,但心中卻不知為何,生了股異樣的酸楚感。

    偌大後宮中的三個女人,張曦月雖對他聽之任之,但劉元基心中清楚,張曦月初時是因為走投無路才同他在一起,後來也不過是看中了富貴財權,身為后妃的風光罷了,待他並沒有幾分真心。

    而於淑韻呢?劉元基與她更是話不投機半句多,身為宮妃,竟然罔顧禮法去和個侍衛偷情,更是讓他感受到了奇恥大辱。

    唯有沈濃綺,這個一直並肩站在他身側的皇后,才是抱著顆拳拳真心愛戀著他。無論他如何薄待她,她都一直堅定地站在他身後,從未有過半分動搖,甚至願意為了他放棄生命。

    在這一刻,劉元基確實動搖了。他明明那麼厭惡她,厭惡衛國公府,恨不得讓他們都去死,但眼前的這個傻姑娘,讓他有些懷疑起那些血海深仇真的重要麼?無論如何他現在已經是皇上了,若是能安心治理朝政,同眼前的佳人攜手向前,又何樂而不為呢?

    這個意念升起的瞬間,他將塊帕巾遞了上去,柔聲安撫道,「皇后莫要再自責,這一切都過去了,朕也並未放在心上,今後咱們再同往常那般相處著,便很好。」

    她只顧著低頭拭淚,並未瞧見他遞過去的絲帕,劉元基的手在空中頓了頓,然後又收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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