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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0:23:03 作者: 不配南
    袖竹原想拉著沈濃綺轉身回府,結果誰知沈濃綺不退反進,朝首輔消失的方向徑直快步走去了,袖竹膽顫兩下,立馬就快步跟了上去。她們原就不敢走大道,走的已經是人流少些的輔路,周圍幽靜的巷道許多,萬一再跟丟了,那便更不好交差了。

    看著二人越行愈遠,沈濃綺心中鈍痛,她湧現出一個念頭,那就是將他們二人分開!

    她魔障了似的追了上去,步子快到穿越人群時,被行人撞了好幾下肩頭,差點就跌在了地上,她顧不得痛,也顧不得停留,眼神只停留在那白衣男子身上,再也容不下四周的喧囂。

    上天是不是在懲罰她?懲罰她為什麼不及早和他表明心意?所以讓他這輩子會與旁的女子共結連理,罰她錯過了上輩子,還要錯過這輩子?

    她著實慌亂了,她趁機出宮,絕不是想看到眼前這幅畫面。

    她一面這麼想著,一面快步流星追著,直到越離越近,眼見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條暗巷中,她的腳步又驟停了下來。

    她驀然覺得自己很可悲,又很可笑。

    她上前的理由是什麼?人家二人男未娶女未嫁,莫說如今只是相邀逛街了,就算明日要成親,她又能說些什麼?她憑什麼讓二人分開?就憑她是皇后麼?

    可只半息之間,她的踟躕不前的腳步又邁了出去,無論如何,她偏要盡力一試!

    她朝那暗巷入口追去,虧得他們越走越偏辟,周圍的人煙稀少了起來,在這種安靜的情況下,沈濃綺隱約聽見暗巷內傳來了一陣女子的哭泣聲,還傳來些二人的對話聲,模模糊糊只能聽見「辜負」「做妾」「甘願」的字眼,還未等沈濃綺再靠近。

    那個站在周沛胥身側的女子,忽然就從暗巷中沖了出來,臉上儘是悲色,哭的梨花帶雨。

    這一衝,竟直直撞向了快步而來的沈濃綺,她身形一晃,趄趔著終於摔倒在了地上。那女子似是傷心欲絕,哪兒還顧得上回頭扶人,早就帶著丫鬟消失在了巷道盡頭。

    此時袖竹終於追了上來,「小姐,你沒事兒吧!」

    沈濃綺因下意識支撐,手掌被震的得生疼,可她還是勉力道,「沒、沒事。」

    暗巷中本愈要從另一個方向離開的男子,聽到了這句熟悉的女聲,腳下的步子一頓,緊接著轉身,朝女聲的方向箭步上前。

    暗黃的燭光下,女子一襲白衣,跌得趴在了地上,幃帽上的曼紗隨著夜風輕輕舞動,像極了江上的浮萍,顯得尤其柔若無骨,脆弱感十足。此時一陣風猛力吹來,將女子面前的曼紗吹起,露出了張驚艷絕倫的面龐,正因吃痛,秀眉星目都皺在了一起。

    周沛胥的心尖驟疼。

    他原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直到看清楚了女子的相貌,他只覺得心空一瞬,也顧不得什麼體統,什麼男女授受不清,直接伸出雙臂,將女子扶了起來。

    他極力保持著冷靜,聲線微顫問道,「……姑娘,怎會出現在此處?」

    長安街中,一處鮮少人知的雅致茶館。

    今日春社日,原本大家都出去瞧熱鬧去了,是沒什麼人有閒情逸緻來喝茶的,老闆原也正要準備關門歇業,去街上感受感受節日氣氛,可也不知哪個京中貴胄傳了話來,要來喝一壺夜茶,還將整間茶館都包了下來,不讓任何人叨擾。

    這樣一年也難得一次的大生意,老闆自然是樂得合不攏嘴,趕忙讓人招呼好,收拾出了一間包廂出來。

    誰知竟是位絕世公子,帶了個帶著幃帽,卻身姿不凡的姑娘來……

    春社日不僅是祈求豐收,更是求姻緣的日子,每年的今晚,都有許多訂了親的男女出門約會,除了長安街主街上一家老小歡聚的場面,其他的輔巷中伉儷情深的小情侶們,更是成雙成對的走在一起,給這春夜中添了許多旖旎風光。

    老闆見多識廣,心中不禁唏噓,覺得這定是哪個闊家公子與娘子私會來了,可細看一番又覺得不像,那男子對女子似乎恭敬得很,舉止不見親昵,但眼中的在意卻泄了幾分出來。

    老闆也不敢細看,趕忙將人引進了包廂,端上了最好了雪頂含翠。

    諸人散去,房中只獨留了二人相對。

    沈濃綺只低垂著頭,像個被先生抓住了小辮子的學生,望著茶水騰騰往上冒的熱氣不說話。

    周沛胥似乎還心有餘悸,他不忍苛責,但終究還是擔心她的安危,輕聲道,「娘娘今後若是再想出宮逛春社,亦無妨,帶上足夠的人手護衛便是,切記不可再像今晚這般,獨自出宮,可好?」

    當朝皇后,被朝臣提點輕訓,說出去著實有些匪夷所思,可周沛胥並不是沒有道理。

    察覺到她只帶了個一點武功也不會的貼身丫鬟,身後一個暗衛也無的時候,周沛胥只覺得後怕不已。

    雖然朝廷派了許多官兵,在春社日當晚維護秩序,可每年春社當晚,都會揪出些魚龍混雜的盜賊及匪寇,趁亂虜了兒童與婦女去買賣的,亦不在少數。

    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若是真撞上了那些賊人,她又該如何自救?就算自救成功,命或許保住了,可若是傳揚出去,當朝皇后的清白聲名,也會傾刻殆盡。

    沈濃綺將頭垂得更低了些,嘴中嘟囔道,「並不是只想出宮逛春社,還是想要見你。」

    奈何這句話氣聲太重,音量極低又說得斷斷續續,周沛胥一時竟沒有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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