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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0:23:03 作者: 不配南
    「臣身為帝師,今後也定多多以史為鑑,戒導皇上引入正途。」

    沈濃綺原本稍稍平復的情緒,瞬間又涌了上來。

    是啊,在這種情況下,她盼著他能說些什麼呢?

    他若是聲聲附和著,道要幫她磨刀擦戟,去取了劉元基的項上人頭,那便不是那個素來隱忍妥帖的帝師周沛胥了。

    他若是那般張揚狂悖之徒,前世在她還未嫁給劉元基之前,他便可將一切世俗負累拋下,不計後果對她巧取豪奪,金屋藏嬌。

    但他沒有。

    也正是因為他沒有,正是因為他哪怕後來稱帝,也一直寡然不娶的這份情意,才愈發讓她敬重感激。

    她也想將前世種種傾吐而出,可就像他之前說的,劉元基此時只是預謀犯罪,墜馬下毒這些種種惡行,抽絲剝繭層層嚴查之下,都牽扯不出劉元基分毫,她說出來如何能讓他信服?

    此情此景之下,他定當她是極端情緒化下的激憤之言,當不了真。

    罷了,既言語不中用,用行動表明心意,他或許……能更明白幾分吧。

    沈濃綺抬起濕潤的眼睫,兩眼汪汪地望著他,然後吸了吸鼻子,眼神中儘是委屈,柔聲道,「胥哥哥,我冷。」

    這聲胥哥哥,仿佛如點點星火燒入心間,將他冰封剛硬的心瞬間融化。

    他這才察覺,方才在湖邊雖然救起了她,可她的裙擺衣襟在身姿傾斜間皆沾了湖水,腳上的繡鞋也在方才騰掉落了,正穿了單薄的襪子,瑟然地抱著雙臂站在原地。

    倒春寒不可小覷,難怪她覺得冷。

    周沛胥見她情緒已不如方才那般激動了,只當勸慰起了效果,心安了些許,趕忙將身上披著的薄氅解下,迎風敞開,覆在了她身上。

    他低頭給她將氅帶系好,又退了一步,「娘娘,此處風大不宜久留。娘娘無鞋,行走不便,微臣這就去派人遣轎輦了,你在此稍等片刻……」

    沈濃綺頭一次覺得,男子有風度太過,也不是什麼好事。

    「傳轎輦要許久呢……」

    沈濃綺又急又惱,趕忙上前一步扯住他的衣袖,「有沒有,快一些的方法?」

    「微臣倒是可抱娘娘回宮。」

    周沛胥抬眸瞧了她一眼,又迅速補了一句,「只是如此於禮不合……」

    沈濃綺抬起指尖輕柔太陽穴,佯裝著斜斜往旁一歪,如玉的面龐慘白,嘴唇慘白道,「可本宮真的好冷…」

    眼見她快要暈倒,哪兒還顧得上再說其他?周沛胥趕忙伸臂膀,接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軀,「娘娘,恕臣冒犯了。」

    說罷,雙膝微微屈膝,將她輕盈橫抱起來,直直就往景陽宮奔去。

    沈濃綺躺在他懷中,眼前是周沛胥俊逸非凡的側臉,星眉劍目,鼻樑高聳,神情焦灼。

    他身上散出來的味道無比好聞,略帶著松竹清新氣息,竄入鼻尖,使得她不禁紅了紅臉。

    真真是個榆木腦袋!

    若是旁的男子在此,早就大獻殷勤了,他竟還要她主動提點!

    更何況他抱是抱了,但這抱得……實在是生分至極!

    幾乎就是用雙臂架著她,手掌更是僵硬地握成了拳,生怕若是張開手掌,額外再多觸及她的身軀一寸。

    雖說沈濃綺是訂過三次婚之人,可與男子這般親近,這還是頭一次,羞得膚白如玉的肌膚,頃刻之間就被染了紅,這片紅逐漸擴散至了粉嫩的耳尖,與頎長的玉頸……

    可他既是個有風度的,她若是再扭捏,那他們二人豈不是愈發背道而馳?便嬌蠻任性些又何妨?莫非他還能拒絕她不成?

    沈濃綺鼓起勇氣抬起垂落的手臂,一直向上攀,直到那雙白澤的柔荑,完全圈住了他直挺修長的脖頸。

    她怯怯將臉往他懷中埋了埋,極其不好意思悶聲道,「大人抱緊些,我害怕。」

    周沛胥的腳步微頓了頓,身軀也肉眼可見地僵了僵,然後果然將她擁得更緊了些。

    燕雀湖的蘆葦盪旁。

    陳嬤嬤與三兩心腹僕婢正等在原地,待沈濃綺傳令驅使。

    驀然袖竹低聲驚呼一聲,指著遠處道,「嬤嬤你看!」

    大家齊齊順著她的指尖望去,只見碧波蕩漾的燕雀湖旁,從曳纏棉絮的蘆葦深處,快步流星走出來個氣宇非凡的白衣男子,懷中還緊抱了個艷若桃李的黃衣女子,女子小鳥依人地環著男子的脖頸,二人親密至極!

    「這、這、首輔大人怎得如此僭越?!若是讓旁人瞧見了,這可如何是好?」袖竹慌亂道。

    卻被陳嬤嬤立即喝止住,「是要嚷得全天下都知道麼?沒瞧見娘娘腳上沒了繡鞋?大驚小怪什麼?」

    「皇上那般肆意作為都不見你們驚奇,皇后娘娘不過因丟失繡鞋被首輔大人匡助而已,倒在這裡小題大做起來了!還不快去前頭清道?讓閒雜人等避開?」

    聽了陳嬤嬤的吩咐,三兩個僕婢這才收了臉上的驚詫之色,這才朝各個方向,作鳥獸散而去……

    衛國公府,黃金燦燦的府門前,停了輛瞧著平平無奇,卻是由金絲楠木打造的車輦。

    開道的駿馬皮毛髮亮,四題健碩,馳停在了府門前,僕人提來一個塌凳,幔帳掀起,走下來個風姿綽約的女子,頭上戴了頂帽帷,雪白的幔紗遮住了面龐,卻依舊掩蓋不住儀靜的體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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