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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0:23:03 作者: 不配南
那男子身量稍高,比尋常男子都瘦弱些,致使腰間的玉帶有些垮,相貌倒是端正,只是眉毛略寡淡,眼底也隱有青黑,瞧著精神不甚好。
男子似是心急如焚,嘴中喊著,「朕的皇后呢?朕的皇后如何了?!」
瞥見這幕,首輔的腳步頓住了。
什麼胥哥哥不胥哥哥的,就算她還記得兒時的情誼又如何?
眼下她已為嫁為人婦,
有了更重要的「情哥哥」,這胥哥哥,有沒有又有什麼要緊。
劉元基這一日,著實有些抓心撓肝。
他在宮中翹首等了許久,還是沒等到他期盼的好消息。
這大半年來,他前朝的棋子已經布得差不多了,可在後宮中卻絲毫不得快活。
皇后過於賢德,偏偏自己還要依仗她母家起勢,實在不好同她撕破臉,總是要哄著她的,但做戲哄了大半年,劉元基卻再無耐心了,這才有了下毒暗害之心。
只要皇后傷殘,能讓貴妃張曦月統領六宮,那今後在後宮中,他便想怎麼快活,就怎麼快活。
他在宮中等得心急如焚,一面擔心皇后躲過此劫,一面又擔心給馬匹下毒的計謀被人識破,心浮氣躁之下,乾脆直奔校場而來。
「娘娘您聽,皇上果然擔心您呢。」袖竹聽到聲響,跨出門回話,「皇上,娘娘在這兒呢。」。
劉元基遠遠望見袖竹,心中不禁竊喜。
成了!事成了!
若是皇后無事,她定是要走出門來迎接的。
但她沒有,肯定是摔得不能動彈了。
劉元基語調中帶著絲難以抑制住的愉悅,跨入門內,「到底如何了?到底是摔斷了胳膊還是摔斷了腿?不用擔心朕,朕還撐得住的!」
他以為會看到沈濃綺纏了繃帶,面色蒼白虛弱,正躺在床榻上喘氣都費勁的畫面……
結果……見到她的剎那,劉元基愣住了。
沈濃綺一改往日柔弱的模樣,著了件一身紅色的貼身騎裝,髮髻高高綰起,將平日裡掩藏在宮裙下凹凸有致的身形,展露得一覽無遺,腳下的羊皮靴更是襯得她英氣無比,此刻正英姿颯爽、落落大方站在廳中。
沈濃綺嘴角上揚,眉眼卻是冷的,一絲笑意也無,「怎麼?莫非皇上希望臣妾受傷?」
劉元基呆楞半瞬,眼中的陰鷙轉瞬即逝,緊接著圍著沈濃綺轉了一圈,似是在確認她無事,緊接換上一副大喜過望的神色,「皇后當真無事!真真是萬幸!你是不知,朕方才聽聞你墜馬的消息有多焦心。」
「幸好你無事,否則…否則你讓朕一人,可怎麼獨自在這世間活下去?!」
沈濃綺心中冷笑一聲,這演技未免也太好,裝得未免也太像了。
難怪能騙得過她,騙得過衛國公府,騙得過天下百姓。
也是,若非如此,她衛國公府又怎會安心在旁君側輔佐江山?
畢竟,當初得知沈濃綺嫁的人是劉元基,沈母確是萬分不願的。
沈家是何等門第?先祖乃「開國五虎」之一,是軍功赫赫的公爵人家。沈家綿延百年,在軍中本就威望頗高,衛國公沈嶸又跟著先帝四處征戰,幾次三番救先帝於水火之中,深受先帝倚重,才得以手握虎符,可調千軍萬馬。
如此忠心得力、又無二心的權臣,先帝自然是要拉攏,所以沈濃綺五歲時,便被先帝欽點為太子妃。
彼時太子未定,太子妃卻先點,沈家一時風頭無兩!
而那時的劉元基,僅是個龜縮在窮鄉僻壤的雍州,提心弔膽活著的窩囊藩王。
若是再往上倒三代,藩王倒還算是個偏居一隅的富貴閒職,可先帝歷經七龍奪嫡,早就是鐵血鐵心腸,對藩王忌憚頗深。
如今的藩王,不僅俸祿微薄、缺衣少穿,就連坐行起臥都處處有人監視,不得隨意走出屬地,否則便是謀逆大罪。
劉元基早年喪父,與寡母處處受制,幾經磨難才活了下來,沒有什麼功夫識字讀書,亦對皇家禮教全然不知。
劉元基說得好聽些,是藩王子弟,說得不好聽些,便是比富戶鄉紳家的子弟都不如。
一個是天之嬌女,一個是落魄藩王,實在是八竿子都打不著兩個人。
可誰能料到,先帝兩個親子皆早年夭折呢?
皇位後繼無人,先帝這才在宗室子弟中,過繼了毫無根基,瞧著又老實敦厚的劉元基做太子。
於是,劉元基從一個目不識丁,出身苦寒之地的藩王,搖身一變,端坐在了擎天京城的皇座旁,黃袍加身,成了太子。
「皇后現在感受如何?身上可有哪兒痛麼?」劉元基關切問道。
「臣妾身上倒是未有傷痕,只不過方才在馬上翻騰扯著韁繩,許是用力過度,覺得肩背有些疼,所以方才未起身迎駕。」
沈濃綺瞥見劉元基身後帶著的小太監,還捧了碗藥,她嘶了一聲,「臣妾覺得自己傷得不嚴重,就先讓太醫去診治傷兵了,太醫並未給臣妾診過脈,也沒開藥方……
那皇上這藥是怎麼來的?莫非皇上未卜先知,知道臣妾今日要受傷,所以早早備藥了不成?」
劉元基眸中閃過慌亂,可又很快恢復鎮定,一副情深的模樣道,「想來定是朕與皇后心有靈犀。
今日朕本是在勤政殿聽訓導的,但忽然覺得心跳加速,頭痛不止,覺得這並非什麼吉兆,忽然想起你今日出宮試駕了,實在擔心你有個三長兩短,乾脆出宮來看看你,誰曾想半道上,你墜馬的消息就傳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