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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0:18:42 作者: 林與珊
額發悉數翻上,慕伊諾看著鏡中的自己,含糊不清地答:「不餓。」
阮柏宸於是自作主張,決定搜集一下家裡的食材,為慕伊諾做頓夜宵。經過臥室門前,餘光不經意一瞥,床頭柜上放著兩個白色藥瓶,阮柏宸停住腳步,不待他瞧清,慕伊諾已經洗完了臉,掛著一身水汽走向床畔摘表換衣,他只能作罷,伸手拉開冰箱冷藏室的門。
入眼全是熟食啤酒,搗鼓半天,只找到三枚雞蛋、一把小蔥,阮柏宸湊合著給慕伊諾蒸了碗蛋羹,撒上蔥末和醬油,端進臥室時,慕伊諾早已鑽入被窩,被沿兒遮住下巴尖,將身體蜷成一團。
藥瓶不見了,阮柏宸沒敢多問,他怕自己管得太多,會惹慕伊諾不高興。他小聲道:「Eno,吃點東西再睡吧。」
皺皺鼻子,慕伊諾嗅著蛋羹的香味,胃部適時地「咕嚕」出一聲,利索地爬起來,沒抬眼也沒接碗,就這麼裹著厚被彎背靜坐。
阮柏宸等了幾秒,忽然會意地笑了,輕聲問:「可以讓我餵嗎?」
慕伊諾垂著眼瞼紋絲不動。沒遭到拒絕,阮柏宸鬆一口氣,捏住勺柄舀起一小塊蛋羹,吹了吹熱,送向對方唇邊。
慕伊諾直勾勾地望著阮柏宸,淡藍色的瞳眸明亮精緻,眼神卻複雜,遲遲不肯張嘴,像是在較勁賭氣。阮柏宸不急不躁,兩人僵持半晌,他壯著膽子玩笑地說:「少爺是不滿意我拿勺喂,想讓我用嘴嗎?」
蛋羹口感軟滑,慕伊諾就著阮柏宸的手小口吞咽,一勺接著一勺。熱乎乎地吃下肚,舌尖舔一圈嘴唇,慕伊諾重新挨上枕頭,裹緊被子,面色紅潤不少。
阮柏宸出聲提醒:「Eno,吃完東西要刷牙。」
慕伊諾蹙眉反駁:「剛才刷過了。」
「再刷一遍吧。」阮柏宸道,「或者漱個口也行。」
慕伊諾不悅地說:「冷,不想出被窩。」
阮柏宸哄道:「我去給你拿羽絨服。」
慕伊諾:「羽絨服也是冷的。」
少爺脾氣還真是一點沒變。阮柏宸笑著搖搖頭,將空碗放上床頭櫃,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朝慕伊諾展開,拎著衣領晃了晃:「我這個是暖和的。」
慕伊諾找不出還能拒絕阮柏宸的理由,只得乖順地掀開厚被,穿上他的衣服,趿著拖鞋去衛生間漱口。一人站在盥洗池前,一人斜倚著門框,阮柏宸盯著慕伊諾舉起牙杯,放輕嗓音說:「Eno要是能再刷一次牙,我會很開心的。」
右手本能地伸向牙刷,慕伊諾差點露出破綻,他才不要管阮柏宸開不開心呢。端著杯子「咕嚕嚕」應付完漱口的任務,下巴上滴答著水珠,阮柏宸擋住慕伊諾想幫他擦乾淨,慕伊諾躲開他的手,不客氣地用阮柏宸的外套袖子抹了遍臉。
阮柏宸:「……」
歸還外套,爬進被窩閉上眼睛,阮柏宸蹲在床邊欣賞著慕伊諾的睡顏,心裡痒痒的,他的少爺怎麼那麼好看。
要想得到慕少爺的芳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彎曲食指蹭了下慕伊諾的鼻尖,阮柏宸悄聲說:「我走了,明天機場見。」
拎走兩袋子垃圾,客廳傳來關門聲,黑暗中,慕伊諾睜開雙眼,拿被角揉揉鼻子,然後將被褥捲成圓筒,縮進去腦袋,密不透風地包裹住自己。
第二天清早,賀啟延來給阮柏宸送早餐,一進屋,撞見對方穿著一套休閒裝,正有條不紊地收拾著行李。賀啟延見怪不怪地問:「莘雨薇又派你去外地出差啊?」
阮柏宸把洗漱包塞進行李箱,回答:「不是,我要去趟美國。」
「啥?!」賀啟延擱下餐盤,吃驚地張大嘴巴,「美國?你跑那麼遠去幹嗎?」
時間緊迫,三言兩語解釋不清,阮柏宸道:「辦點私事,回來再跟你細聊吧。」
賀啟延腦筋轉得飛快,結合這兩天阮柏宸的變化,一拍大腿當即斷言:「你該不會是想找慕伊諾吧?」
阮柏宸回給他一抹意味深長的目光,賀啟延眯了下眼,好笑地說:「祖宗哎,你有勁沒勁啊,四年你都沒個動靜,現在心血來潮想把人追回來了?」
阮柏宸驀地收住動作,茫然地問:「你說什麼?」
「我說,你怎麼突然『心血來潮』了?」喝下半碗南瓜粥,灌湯包一口吞,賀啟延道,「我是不清楚你受了什麼刺激,這麼執著地要去找慕伊諾,但是宸哥,四年了,你對人家不聞不問的,見了面不怕慕伊諾質問你一句,『早幹嗎去了』?」
阮柏宸坐上沙發,胳膊搭著膝蓋,凝視著攤開的行李箱若有所思。賀啟延點醒了他,四年空白,阮柏宸沒能為這段感情做出任何努力,他會回到慕伊諾身邊,不是他自己爭取來的,而是對方主動給他的機會。
護照都辦了,為什麼沒有下決心先去找慕伊諾呢?阮柏宸兀自焦慮,對方提出結婚,以為答應就能表明真心嗎?自己又為兩個人的關係付出了什麼呢?
倘若慕伊諾這一生都不回賓州了,難道就放任自己隨波逐流,再也不見他了嗎?
事實上,他們之間的感情始終只有慕伊諾在竭盡全力。阮柏宸不安地將右手虛握成拳,撐住下頜,想:Eno是怎麼看待我的呢?
比起慕伊諾的努力,阮柏宸頓時覺得無地自容,他那點微不足道的照顧簡直可笑。香菸、啤酒、難搞的壞脾氣,這些年慕伊諾承受了什麼,身上背負著多大的壓力,阮柏宸根本不敢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