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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0:18:42 作者: 林與珊
    酒喝得盡興時,賀啟延敲敲阮柏宸手背,瞄了眼鍾愷,低聲道:「明晚Mist樂隊來我這兒包場……這是他們去景南前的最後一場演出了。」

    賀啟延眼中有太多複雜的情緒,阮柏宸讀不完整,卻能感受到他的無力和不舍。為了緩和氣氛,他玩笑地說:「喲,這彆扭鬧的,連人大名兒都不肯叫了?」

    賀啟延這張嘴平時厲害得不得了,阮柏宸壓根不是他的對手,此刻一反常態地沒接話,神情裡帶著點委屈,攥著抹布機械地擦拭吧檯上的水痕。

    八點五十分,阮柏宸率先從打打鬧鬧的幾人當中起身,說:「我該回家了。」

    「這麼快到凌晨了?」霍舒然疑惑地摁亮手機,嚷道,「大哥,剛幾點啊?」

    「宸哥最近在養生。」賀啟延解釋說,「他弟給他制定了一張/健康作息表,早睡早起精神好。」

    一把捉住準備離場的阮柏宸,霍舒然目瞪口呆:「去他娘的養生!別想逃酒!」

    你推我搡地又輪了幾杯酒,阮柏宸飄忽著意識,沒醉,只覺得腳下的路面猶如棉團,邁著軟綿綿的步子回到出租屋,潦草地洗漱完,徑直朝床鋪歪倒。

    慕伊諾卸下帆布包,坐在床邊,注視著玩手機的阮柏宸一動不動。靜默半刻,阮柏宸抬眸望嚮慕伊諾,問:「Eno,你守著我幹嗎?趕緊去刷牙,該睡覺了。」

    慕伊諾風馬牛不相及地,既沒緣由又生硬地開口:「阮柏宸,你想找個什麼樣的男朋友?」

    握著手機的五指鬆了,「咚」一聲,阮柏宸痛吟著倒吸口涼氣,狠狠地揉搓鼻樑,酸得眼眶瞬間紅了。他鬱悶地覷著慕伊諾,態度仍和最初一樣,回道:「我跟你聊不著這個。」

    慕伊諾不解:「我們之間還有不能聊的話題嗎?」

    阮柏宸回答得斬釘截鐵:「當然,有些事等你長大了再說吧。」

    脫掉羽絨服,換上阮柏宸的大T恤,慕伊諾卷著一身水汽鑽進被窩,這回離得近了,腦袋貼著阮柏宸的胳膊。

    忍不住頻頻仰頭去看對方的臉,聽著阮柏宸落勻的呼吸,慕伊諾開始輾轉反側,覺得夜晚有些難熬。

    即使身在暗處,慕伊諾眼眸依舊澄亮,內心同樣。手指摩擦著床單,他凝視著天花板,胸腔里的悸動極難壓制,漸漸地,轉變成想要占有阮柏宸的衝動。

    在支離破碎的夢境中浮浮沉沉,畫面一會兒閃現出慕伊言的臉,一會兒是夏茗敏,還有四年前拍攝全家福的那棟影樓,以及無論怎麼奔跑、喊叫,總也抓不住的阮柏宸。

    清醒時悲從中來,慕伊諾張大嘴巴拼命喘氣,於聖誕節的晨曦中發了一身的冷汗。窗外,大雪將知春街完整覆蓋,玻璃上反著刺目的雪光,視野所及到處都是明亮的。

    慕伊諾支撐著身體坐起來,虛弱地垂下眼,安靜地凝望熟睡中的阮柏宸。

    七點整,阮柏宸動了動眉毛,意識先從深度睡眠中抽離,眼睛慢半拍才睜開。剛掀起一道縫,他又倏地合上,心跳頓時如擂鼓——慕伊諾離他太近了,整張臉放大到模糊,看不清楚五官,只能聞見若有似無的茉莉花香。

    阮柏宸不禁琢磨:Eno醒了怎麼不下床?盯著我做什麼?

    攤平的四肢都快放麻了,阮柏宸裝睡得極為艱難,可慕伊諾始終沒動,他甚至能感覺到小少爺溫軟的呼吸,熱浪似的,掃得他皮膚直癢。

    阮柏宸忽然有點難熬,無法抗拒地,讓這股癢意攀向耳朵,立刻燒紅了耳尖。他不知道慕伊諾意欲何為,結果下一秒除了呼吸,連睫毛也蹭了上來

    硬撐幾分鐘,四肢變得酸麻,哪怕是裝睡,阮柏宸也承受不住了。正當他打算偽裝成自然醒時,右臉傳來的柔軟觸感令他渾身一僵,心臟剎那蹦到了喉嚨口,運轉的大腦直接當機了。

    迎著清晨溫暖的朝陽,慕伊諾俯身吻了一下阮柏宸的臉。而後手機震響,小少爺淡定地關掉鬧鈴,坐直身子用手理了理頭髮,等著阮柏宸醒來跟他說早安。

    插pter 54 我不委屈。

    正文054

    阮柏宸以一種看起來最不像自然醒的方式睜開眼,目光中是顯而易見的驚慌,他看嚮慕伊諾,嘴唇瓮動但沒出聲。慕伊諾沒發作起床氣,罕見地也沒賴床,把厚被子堆到枕頭上,腳趾頭一勾拖鞋,一言不發跑去衛生間洗漱了。

    臥室明明靜得落針可聞,水流聲卻像隔了層玻璃,離阮柏宸有些遙遠。他緩慢坐起身,凝視著落在被單上的陽光,許久扶了下額。

    有點要命。

    之後的五分鐘,他一直在不停地找理由去解釋慕伊諾的這一行為。苦思一番,他猜想,這應該是生活在國外的人對待親朋好友的一種禮節。

    阮柏宸頓覺自己的分析十分合理,心下霎時輕鬆不少,可轉念又蹙緊了眉頭,兀自發問:Eno為何突然來這麼一出?

    外國人一般什麼場合下才會親吻臉龐?阮柏宸神色凝重地自問自答:見面或者告別,難不成……Eno要走了?

    驚慌失措陡然轉變成恐慌不安,大清早的,阮柏宸如同坐了趟過山車,心情曲里拐彎,下意識就要去摸枕邊的煙包。

    指尖觸及外層的包裝,阮柏宸頭一回覺得竟也有尼古丁解決不了的愁緒,於是下床走去衛生間,倚在門口盯著慕伊諾用毛巾擦完臉,手持香水玻璃管,歪頭朝頸側輕輕噴抹。

    昏昧光線下,慕伊諾的五官陷入陰影,單薄的身子立得筆直,背脊挺拔,從側面也能瞧見他那猶如蝶翅一樣的肩胛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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