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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0:18:42 作者: 林與珊
阮柏宸焦急地請求:「兄弟,給我指條路唄。」
潘宇勾起唇角:「進影協。」
「賓州攝影協會的門檻太高了,豈是我想進就能進的。」亮起的眼眸一瞬黯淡,阮柏宸失色道,「開玩笑。」
潘宇不急於反駁,先將入會後的好處一一為阮柏宸列舉,套牢他的欲/望:「成為會員,自然有人來幫忙解決你的工作問題,參賽也是同樣,作為影協的一員,評委們肯定優先記住你的作品。」
阮柏宸果真禁不住誘惑,忙問:「怎麼申請入會?需要準備什麼材料?是不是還得提交一兩張作品,可這次的比賽我連複賽都沒進,我拍的照片領導們看得上嗎?」
潘宇玩味地審視著阮柏宸愁苦的面色,終於坦白:「倘若你是影協的人,你拍的《無白》別說複賽,拿下一等獎根本沒懸念。」
夾煙的手停滯半空,眉間的痕跡愈發凝重,阮柏宸似乎察覺到什麼,好半天才把嘴裡的煙吐盡。
視線落低,阮柏宸表情複雜地盯著快要燃盡的菸頭——轉瞬熄滅,菸灰簌簌飄散。他停頓半晌,再抬眸時,眼底的清明不見了:「入會的條件是什麼?」
「兄弟,咱倆的關係,我不和你兜圈子,有話就明說了。」潘宇直截了當地伸出三根手指,降低音量道,「三十萬,我幫你上下打點好,保你這輩子工作穩定,人前人後都立得住腳。」
攝影店突兀地沒了聲音,寂靜蔓延,近乎落針可聞。這期間,只有原子筆在紙面划動出的「沙沙」聲響。
阮柏宸撩起眼皮,睨著潘宇面帶微笑的臉,這人姿態坦坦蕩蕩,似乎對這種事早就習以為常。
艱難地舒出口氣,阮柏宸塌下肩膀說:「我想走正常的流程入會。」
「那你慢慢等吧,光審核資料就需要半年的時間。」潘宇立直身子,正經的神情消失了,他輕視道,「不過根據我的了解,你的履歷、成績,恐怕永遠夠不上攝影協會的標準。」
阮柏宸哼著笑搖了搖頭,出言不再收斂:「你就夠得上了?」
潘宇當即拉下臉色:「老弟,說話注意分寸。」
阮柏宸道:「我湊不出那麼多錢。」
潘宇慷慨地說:「我可以借給你,利息比銀行高點兒,你按月還我就行。」
阮柏宸聽罷偏過腦袋,模糊地罵了句「操」,沒憋住,「噗嗤」笑了。
「聽你今天這麼一講,我心裡真是痛快多了。」回身將菸頭彈進菸灰缸,阮柏宸口吻不屑道,「這兩年我一直以為你能進影協,頻頻在大賽中得獎,是你的攝影水平精進不少,比較之下,我確實有點沮喪。」
阮柏宸譏笑著說:「挺感謝你能坦誠相告這些事,原來並非是我技不如人。」
「阮柏宸,希望你別不知好歹。」潘宇表面不怒不惱,隱忍道,「想在人堆里混出頭,先得懂規矩。」
「既然清楚了你們設立的規矩,恕我不奉陪了。」言語中送客的意味明顯,阮柏宸朝著門外一揮手,「您請便吧。」
潘宇在工作中被人阿諛奉承慣了,哪能容忍阮柏宸的陰陽怪氣。他泰然自若地起身,捋平衣擺:「『千里迢迢』來你這間破店好言勸導,沒想到你如此不明是非,就該是你這樣的人一輩子出不了頭。」
阮柏宸沉聲:「至少我內心坦蕩。」
「多大歲數了,還妄想守著你那點『情操』過活?」潘宇抬起下頜,垂眼看向阮柏宸,揚手指著牆壁上的攝影作品,「幾年了?還掛著這幾張只獲過一次二等獎的照片,有意義嗎?它們能為現在帶來什麼?」
「這個行業,新人愛好者每年層出不窮,比你優秀的大有人在。」潘宇憤恨地說,「不為自己找點路子,早晚會被刷下去,你少在我面前裝高尚。」
額角青筋微顯,阮柏宸攥緊拳頭,咬牙「回敬」道:「我覺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看不上的這些照片,其中一張可是『險些』被你換名拿去參賽……」
提及不光彩的舊事,潘宇眉梢登時一抽。阮柏宸繼續說:「心術不正,行為作風自然好不到哪兒去,以為穿一身名牌西裝就能裝傑出人士了?你骨子裡是什麼操/行,非得等我揭穿了,才肯面對嗎?」
最後一句實屬火上澆油,阮柏宸道:「我幹過最噁心的一件事,就是拿你當朋友。」
話音剛落,驀地向左側踉蹌兩步,轉椅歪倒,阮柏宸胸口傳來疼痛。眼中滿是戾氣,潘宇揪住他的衣領,惡毒地說:「好心當成驢肝肺,阮柏宸,惹怒了我,以後凡是賓州影協舉辦的活動、賽事,與我們相關的企業、公司,都跟你沒關係了。」
阮柏宸深知每個圈子都有它們對應的規則,但他實在痛恨仗勢欺人的人。看似絕對公平公正的比賽,權威的機構單位,暗地裡卻允許這樣的勾當存在,太令他心寒了。
三十萬隻是開始,一旦深陷名利場,恐怕日後會被剝/削得更多,越來越身不由己。
強烈的怒意直衝天靈蓋,新仇舊恨霎時卷裹在一起,理智喪失,阮柏宸一把拽過來正望著他的慕伊諾,半推半抱地將人扔到店外,反鎖上門,拉合門帘,再也控制不住地,對準潘宇的唇角揮了一拳。
慕伊諾轉回身,伸手觸摸門板,他看不見店裡的情況,於是嘗試呼喊阮柏宸的名字。場面異常混亂,打鬥中,玻璃碎裂的響聲刺耳,慕伊諾大概能猜到,是裝裱著阮柏宸攝影照片的相框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