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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6:34:49 作者: 小字瑞清
    直到謝雲姝再一次恩賜她。

    謝雲姝對她說,她是唯一會愛她的人,即便她做了壞事,她也還是愛她,除了她,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會愛姚芳流了,她是因為愛姚芳流,所以才沒有放棄她,她做的一切其實都是愛她的表現,她應該學會珍惜。

    於是姚芳流就像終於得到了寬恕似的,勉強恢復了精神。

    因為謝雲姝說世界上只有她愛她,所以即便她再怎麼過分地精神虐待、身體虐待她,她都覺得這是她愛她,這些都是她愛她的表現,她開始瘋狂追求著謝雲姝的愛。

    粗暴、冷漠、指責、輕蔑,這些都不再是令她痛苦的東西,而是她唯一能得到的愛,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她應該去追逐這些,只有感受到冷漠粗暴的態度,她才會覺得安心,因為這是媽媽愛她的表現。

    姚芳流對愛的認知徹底被扭曲,謝雲姝的目的也達到了,她徹底獲得了一個完全被她掌控的工具。

    之後一年,謝雲姝依然不願離婚,不想讓徐芸踏進姚家的門,只是她對姚兆安越發厭惡,厭惡到看見就噁心的程度,於是帶著姚芳流搬了出去。

    那一年姚芳流沒有上學,每天就跟在謝雲姝身邊,她的生活徹底只剩下了謝雲姝一個人,也是那一年,謝雲姝用極端的手段「教」了她絕對不能出軌,對她來說,那甚至是比前一年更加黑暗無光的一段時日。

    直到10歲那年仲軒穎回國,將她接回姚家親自撫養,姚兆安和謝雲姝終於離婚,姚芳流終於離開謝雲姝,可是8歲到10歲之間這兩年的經歷,幾乎將她整個人都碾碎、又扭曲重拼了。

    仲軒穎撫養了她三年,這三年她用盡一切辦法想將她掰回來,她教她自尊,教她自信,每天都擁抱姚芳流,努力傳遞她的寵愛,即便最後那一年她身體差的只能臥床不起,也堅持讓姚芳流在她床邊,握著姚芳流的手,和她聊天。

    可即便是仲軒穎和心理醫生的雙重努力,也沒能真的讓姚芳流從那兩年養成的心理中走出來。

    隨著年紀增大,姚芳流長成大人,也和謝雲姝再無聯繫,她漸漸度過了最開始的陰鬱,開始用另一個矛盾的模樣生活。

    她學習了仲軒穎那種灼人的自信和張揚,學習了仲軒穎教她的自尊與勇氣,漸漸的,她在面對外人時不再消極而抗拒,旁人欺負她時她就欺負回去,旁人友善待她時她也友善待人,她開始學會和他人來往,總體看起來和一個正常人似乎沒有太大區別。

    但另一方面,她內心仍殘留著謝雲姝的影響,她總是不自覺地追逐著她的「愛」,因為被冷漠對待慣了,長期脫離那種情緒,她就會感到不安,一定要得到那種粗暴厭惡的態度,她才會得到一點安慰。

    於是她開始刻意找那些對她不屑一顧的男人,和他們建立親密關係,然後緩解心理的不安定。

    姚芳流是接受了多年心理治療的,也被仲軒穎無數次糾正過正確的認知,所以她心裡其實知道謝雲姝做的一切到底意味著什麼,也知道那不是真正的愛。

    可是她又很矛盾地擺脫不了習慣,擺脫不了被養成的條件反射,她能做的最大的努力,也就是不去找謝雲姝本人,而是在一個又一個男朋友身上找她的影子,不重新接近謝雲姝,對她來說就是在保護自己。

    可是她沒有去找謝雲姝,謝雲姝卻再一次來找她了。

    姚芳流看著謝雲姝,只覺得每一下呼吸都像冰刀刮過心臟。

    太困難了……要反抗她的命令,對她來說真的太困難了,可是她那點死守的理智又告訴她,一定一定不能答應。

    怎麼辦?怎麼辦?

    姚芳流異常艱難地從嗓子裡擠出乾澀的聲音:「……不。」

    謝雲姝倏地抬頭,逼視她。

    「你說什麼?」

    「……」

    姚芳流用力攥緊掌心,痛意讓她保持著清醒:「我不同意,媽媽。」

    謝雲姝的神態對她來說太有威懾力,姚芳流卻逼著自己正視她,有那麼一瞬間,她都覺得自己肯定會堅持不住,可眼前謝雲姝的臉卻忽然化為另一片場景。

    姚芳流看到了剛才參加見面會時的場景。

    眼前的黑暗消失,現場的鎂光燈重新點亮眼睛,她看見駱映星望著她,眼神里滿是溫柔和安撫。

    她又看向台下,無數雙眼睛一起注視著她,但每一雙眼睛都蘊含著同樣的溫和與善意。

    和謝雲姝說的不一樣,姚芳流清楚知道,台下的人們都是粉絲,她們喜歡她,這份喜歡不能說多麼龐大或深沉,但每一份都是真心的,並非虛假。

    還有駱映星。

    不止是剛才,還有之前的許多次,比如煙花盛典上那首令人啼笑皆非的姚芳流個人頌歌,比如全網都在辱罵她時他對著媒體大聲說愛她,還有許多……太多時刻,他的感情都表露的過分明顯,熱情地包圍她、浸泡她,容不得她無視或逃脫。

    也許她真的已經不像以前那樣,放不下謝雲姝「唯一的愛」,瘋狂地追逐著、渴望著。

    也許真正被愛著的人,總是更有尊嚴。

    姚芳流用力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看著謝雲姝,聲音冷靜而擲地有聲。

    「姚氏的事,我自有安排,不用您幫忙,我已經25歲了,也不需要誰來『管著』,您不用擔心我,只要您不在我身邊,我大概不會自己去做什麼有違道德或違法亂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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