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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6:33:11 作者: 釀湫湫
    說完,他一口氣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在放下酒杯的那一刻,蘇牧也拿起了桌上一瓶開過的僅剩半瓶的酒。

    他索性直接拿起酒瓶,在程陽遲滯的目光中,一口氣將那大半瓶悶了,從程陽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上下劇烈滾動的喉結,和那行順著緊繃的下顎線狼狽地流淌至脖頸間的,溢出來的透明酒液。

    瓶里的酒在短短十幾秒被喝的一滴不剩,蘇牧這一反常態的模樣讓程陽看的有些愣。

    「我不勸你,」蘇牧「嘭」地一聲放下酒瓶,用手背隨意地抹了一把嘴角,眼裡盛著一潭死水,沒有起伏,「我陪你喝。」

    包廂里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和嬉笑的吵鬧聲互相交疊著,此起彼伏。

    大多數人都過去組局玩遊戲了,這桌零零散散剩下的幾個人都跑去點歌了,還有幾個在專注地開黑打遊戲,沒人注意到這個不起眼的角落。

    「你…怎麼了?」程陽默不作聲地又開了一瓶酒,循著本能問。

    蘇牧緊抿著唇,沒回答。

    程陽也沒繼續問,兩個人默契地碰杯,各懷心事地喝著悶酒。

    蘇牧自顧自又喝了好幾杯後,只覺腦子裡愈發昏沉,酒精麻痹了感官神經,愈發不受自己控制。

    他有些撐不住,歪東倒西地靠倒在身後的沙發椅背上。

    「餵…程,程陽…」他含糊不清地問出一句從剛剛就憋在心裡的話,「方濟帆他,他真的有女…女朋友…你怎,怎麼辦…要放,放棄嗎?」

    蘇牧的眼皮沉重地半闔著,在模糊間斷斷續續聽到程陽說:「…能怎麼辦...他已經…這麼討厭我了…我也快堅持不下去了…」

    蘇牧心裡悶得像是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

    他輕吸一口氣,低聲喃喃道:「那如,如果,你沒表白…你們還,還是好兄弟…看到他有女朋友,你會怎…怎麼辦…」

    他這個樣子,像是問程陽,更像是問自己。

    明明花了五年時間,學會把喜歡封心底,但哪怕已經做了無數次心理建設,他還是控制不住會嫉妒,會失落,會傷心。

    他甚至不止一次地想,如果自己是女生就好了,那是不是喜歡就可以明目張胆一點了。

    那樣至少可以和別人公平競爭,就不怕傅星辰會像方濟帆對程陽那樣,只是因為一句喜歡,就遠離他,討厭他。

    「我會自己冷靜一段時間,強迫自己接受。」

    程陽這麼回答他。

    蘇牧一雙眼暗淡無神:「那如果,實在接受不了呢?」

    程陽端起酒杯的動作一頓,回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輕嘆了一聲道:「那就離他遠一點,對誰都好。」

    --

    傅星辰只是回去短暫地打了一個招呼,全程不到十五分鐘。

    回來接人的時候,在角落的沙發邊緣一角,看到了那個剛剛還好好站在他面前的人,爛醉如泥地歪倒在沙發上,緋紅從整張臉蔓延至脖頸,看上去就像一隻熟透了的醉蝦。

    蘇牧在半夢半醒間被人輕輕拍了拍肩膀,他艱難地掀起眼皮,費力地仰起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怎麼又喝這麼多?不是讓你別喝酒了?」

    他聽見傅星辰冷著聲問他。

    蘇牧遲鈍地看向一邊的程陽,小聲喃喃:「程陽…我好像真,真的喝多了…嗝…都出現幻覺了。」

    程陽也喝的有點多,但總歸是比蘇牧清醒,「不是幻覺,你,你哥…真的來接,接你了。」

    蘇牧像腦子突然轉不過彎似的,呆呆地點點頭,重複程陽的話:「哦,我…我哥真的來,來了。」

    他像是沒反應過來,看著程陽手裡剩下的半杯酒,又慢吞吞地坐起來,在傅星辰的眼皮底下去伸手拿自己空了的酒杯,「當」的一聲,和程陽的酒杯碰了碰。

    「繼,繼續…我陪你,你喝…」

    傅星辰臉色更沉。

    蘇牧完全忽略了面前站著的人,逕自喝了半天,才發現杯里沒酒,他蹩著眉,又要伸手去拿酒瓶,手卻在半空中被一個溫熱寬大的手掌牢牢抓住了。

    蘇牧眼睫顫了顫,目光再垂落時,傅星辰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半蹲在了他面前,一邊膝蓋抵著地。

    他手裡的酒杯也被人輕輕地拿出來放回桌上。

    「我們回家,不喝了好不好?」

    傅星辰一副哄小孩兒的語氣。

    蘇牧在朦朧中感受到手掌傳來的溫度,遲鈍地點點頭。

    傅星辰手上一用力,把他從沙發上拉起,一隻手攬住他的肩膀,在眾人沉默的注目禮下,半扶半抱帶著蘇牧走了出去。

    天色已經徹底黑了,遠處高樓的霓虹和明亮的夜燈交相輝映,揉進了來往的車水馬龍和嘈雜人聲里。

    夜晚的一襲涼風迎面吹來,似乎把蘇牧濃重的酒氣吹走了幾分。

    雙腿跟灌了鉛一樣,好重,每一步都走的很慢。

    他一隻胳膊搭在傅星辰的脖頸上,肩膀被他緊緊攬著,整個人差不多快掛在他身上了。

    蘇牧大腦昏昏沉沉的,亂的像團漿糊。

    他在迷濛間睜了一次眼,目光正好落在傅星辰緊繃的下顎,又順著往下,緩緩游移到了他微微抿起的薄唇。

    蘇牧不自覺地咽了一口唾沫。

    腦海里忽的莫名閃過一句話。

    【「那就離他遠一點,對誰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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