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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0:11:28 作者: 葫祿
他看文件也不是低頭看,而是一如既往的微微仰頭,垂著眼皮。
夾子裡是一份早就準備好的和解方案草稿,他勾了下岑惜的手指,讓岑惜和他一起看,順便用食指圈出了某個重要數字。
那個庭審上口口聲聲說自己只能拿出來一萬的辯護律師,眼前給出的數字已經赫然超過了他們主張賠償的數字。
在那個數字下面,岑惜還看見了一個條款,他們還承諾在電視劇播出後,編劇一欄添加岑惜的署名,哪怕岑惜沒有參與一點編劇內容。
這個署名雖然不給錢,但是可以成為編劇這個圈子的敲門磚,是許多科班畢業的編劇都夢寐以求的。
岑惜抬頭,看見李丞明一臉勢在必得的表情。
對上她的眼神,李丞明笑著說明:「這是我方當事人的誠意。」
簡珂略作思忖,他在腦中迅速過了一遍和解的利弊,打算先和岑惜溝通一下,再做後續的打算。
「可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的訴訟請求,除了經濟賠償之外,還有另外三點,確認抄襲作品作品侵權,要丁丁網停售《才不要和大明星談戀愛》,以及要您的當事人在新浪微博以及綠江的作者專欄發表致歉聲明,對於這三點,您的和解方案里似乎沒有提及?」
冷不丁的,他聽見小姑娘已經先出聲了。
簡珂有點意外,放下文件夾,饒有興致的看著她。
她真的不一樣了。
不僅是在他面前不一樣,對待這個世界似乎也有了一些變化。
如果不是她桌子底下無處安放的右手手指在拼命給左手手掌扇風,他都要以為她脫胎換骨了。
簡珂身子稍稍前傾,右手握住了她的左手。
這個動作無疑是在給她信心和支撐,讓她說所有她想說的話。
同時他心想,怪不得要扇風,左手手心兒緊張的都出汗了。
李丞明大概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執拗,眉頭瞬間皺起來:「我不確定簡律師是否有跟您普及過一些相關資料,我就拿上個月我手下的一個案例和您說吧,我的當事人是公號的原作者,被一本出版書過度借鑑了,同時被借鑑的還有其他十九位原作者,我們這個案子打了多久呢?三年。到最後堅持告的就只有我的當事人一人了。賠償多少呢?2400元。而在這期間對方抄襲的出版書賣出了多少本呢?9萬本。」
他的一番話,側面回答了岑惜的兩個訴訟請求,而且有理有據,就差直說她所主張的訴求請求算個屁了。
「哦對了,在現行法律體制下,「道歉」這種民事責任承擔方式,是人民法院沒有辦法強制執行的。」李丞明掃了一眼桌子上的監控,又說,「當然了,我只是就事論事,我的當事人是一位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好你媽!
這是岑惜心裡第一時間蹦出來的三個字。
不要臉!
這是岑惜心裡第二時間蹦出來的三個字。
她抿了抿嘴,忍住了自己口吐芬芳的衝動,看向李丞明:「如果,您的當事人,真的抄襲了,您也會這麼理直氣壯嗎?」
「岑小姐,抄襲與否,不是我來判定的,也不是由您來判定的,否則咱們還何需人民法院呢?如果是我方給出的和解條件您不滿意的話,我覺得我們可以針對細節再談。」李丞明說的滴水不漏,反正話里話外表達的意思就是「是不是真的抄了這事根本不重要」。
他的這個態度讓岑惜想吐。
生理上的那種想吐。
像是吃了一□□蒼蠅,蒼蠅還在嘴巴里亂飛,最後自己飛進食道里那種感覺。
她拿起面前剛才小呂送過來的咖啡抿了一口,本來是想壓過去那種反胃的感覺,但沒想到咖啡已經涼了,被涼咖啡這麼一激,她直接一聲乾嘔。
面對大家或不滿或關切的目光,岑惜抽出一張紙擦了擦嘴,給出來了一個聽起來禮貌一點的解釋:「懷孕了。」
簡珂對上包宏藝寫著「禽獸」的眼神,平淡無波的把大手搭在她的胃上,涼意順著單薄的衣服傳到他的掌心。
陪著她熬過幾個夜,他知道她看似輕鬆只是寫了幾千個字背後要付出多少,因此也明白她乾嘔的真實原因。
他有點想結束這場見面,但看她似乎還有話沒說完,他想了想,低頭打開外賣轉件,下單了幾種胃藥。
她的這個解釋一石激起千層浪,其中一直沉默著試圖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的李鳶反應最大。
其他人都還只是面露詫異而已,她是直接驚呼出聲了。
岑惜側過頭看她。
她不是不知道李鳶在這裡,她只是覺得她無恥,覺得她下作,所以不想和這種人說話,但是既然她的代理律師跟她一樣,那岑惜就覺得和她說話也一樣,反正都噁心過一次了。
「你呢?結婚這麼久,沒要小孩嗎?」岑惜頓了頓,不動聲色的給李鳶施壓,「如果日後,你的小孩也喜歡看小說,發現他的媽媽是慣抄,你打算怎麼面對他呢?」
「我根本沒結婚,你別血口噴人!」李鳶慌張的解釋,儘管是在跟岑惜說話,但目光時不時就會偏向簡珂。
她看簡珂的眼神和那天在法庭上如出一轍,怯懦而帶有一絲期待,但岑惜暫時沒空去管這些。她忽然想起,今年鳶鳶第一次聯繫她,就告訴她當初是因為忙結婚才斷了聯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