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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0:06:56 作者: 甄子姐姐
    抬手夾走嘴角銜著的煙,轉眸瞥見有道人影沖行至不遠處的花壇邊。

    有嗚嗚咽咽的哭聲傳來。他曲指彈了一下菸灰,往人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那道小小的身影在花壇邊止步,動作極慢地蹲到地上,蜷膝抱住了自己。似在克制,方才的哭聲還很明顯,此刻已聽不太清那處的聲音了。

    他隱約猜到了點什麼。偏頭細看,能看到她原本抱膝的兩隻手此刻緊捂住了嘴。

    是不想被人窺見自己的不堪。

    穿堂而過的風不斷拽扯著他的衣角,花壇邊那道縮影在他眼中漸漸凝成了一個點。

    很久之前,不太記得是多久之前,他好像也這麼哭過。只是後來,他漸漸習慣了隱藏自己的真實情緒,忘了該怎麼宣洩。到如今,他好似無痛無知無覺,已經徹底麻木了。

    隔著叢叢光陰虛影,他生出了一種錯覺。好似此刻他正看著的,是另一個自己。

    也不知是什麼情緒在作祟,他忽然之間想去拉她一把。鬼使神差般,他從一片暗影間走了出來。朝著她在的方向,一步、一步,直直走了過去。

    一雙白色運動鞋出現在了視野範圍內。

    田酒匆忙把淚濕的臉埋在了雙臂間,蹭擦乾淨臉上的淚痕。確認臉上的淚水已經擦乾淨了,她這才抬起頭。

    視線落在了他掐著根煙的那隻手上。

    瑞暘順著她的視線低頭看,裊裊白煙繞指。

    怔了數秒,垂手捻滅煙。

    「要是沒地方去。」

    「要不要跟我走?」

    **

    「要不要跟我走?」他這麼問她。

    田酒落在他指間的視線抬起,淚眼朦朧地看向了他的眼睛。無聲對視間她似被蠱惑了般,點了點頭。

    剛剛在家裡鬧了一場,她這會兒腦子很亂。不想回到那個令她窒息的家裡,可一時也不知能去哪。

    擦乾眼淚默默跟在他身後,出了小區,過了個紅綠燈,往前又走了一小段路,步入這一片挺出名的富人區。

    站在獨棟的別墅前,田酒挺不可思議地歪過臉,看他在密碼鎖上摁下指紋。

    指紋識別系統發出「嘀——」的一聲響,大門自動打開。

    記起之前在學校誤以為他是吃不起肉的「貧困生」,她驚訝到微張了嘴。

    踩著石子小逕往戶外木質台階處走,沒聽到身後有跟來的腳步聲。

    瑞暘緩了步子,回頭看愣在大門外的田酒。

    「那個……」田酒躊躇道,「你家……家裡人多嗎?我這麼晚過來打擾,會不會很不方便?」

    「我一個人住。」瑞暘簡短應了聲。沒有要催促她進門的意思,很快收回了視線,繼續往前走。

    一個人住。

    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

    不愧是出了名的富人區。田酒心下感慨,仰起頭盯著高牆內的豪宅又看了兩眼,快步跟上他。

    玄關處的自動感應燈亮。

    瑞暘把書包丟到裝飾柜上,在門口換好鞋。轉頭看了眼站在門外好奇往屋裡張望的田酒,從鞋架上拿了雙客用拖鞋出來,彎腰放到她面前。

    田酒道了聲謝,這才邁步進屋。

    換好鞋,不怎麼自在地站在玄關處,猶豫著要不要再往裡走。

    方才腦子亂,沒細想。這會兒突然意識到,她這麼冒冒失失地在大晚上跟一個男生回了家,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你真的,一個人住啊?」田酒確認著問道。

    「嗯。」瑞暘側身靠在了櫃門邊。看出她起了戒心,說:「你要是想走,可以回去。」

    「我現在還……不想回家。」田酒挺沮喪地低頭撫了撫還火辣辣疼著的左臉。想起之前在十字路口遇上的那兩個凶神惡煞的男人,她不太敢一個人往回走。掙扎片刻,問:「我在你這坐會兒,可以嗎?」

    「嗯。」瑞暘從口袋摸出煙盒,敲了根煙出來。低頭欲咬煙,記起這屋裡還有個人。掀起眼皮盯著她看了一眼,曲指把煙摁回了盒中。

    沒再管她。轉身走去沙發邊,坐下。把煙盒和打火機一併扔在了茶几上。

    田酒在玄關處站了會兒,一步三挪地往裡走。行至沙發處,止步,蜷指拽弄被淚水打濕的衣袖。

    這會兒冷靜下來,她有點惱自己這副狼狽的樣子被他看的乾淨,低著聲道:「那個……我這個人好面子,今天的事……你到了學校可不許跟別人說。」

    話出口,她才慢半拍意識到這話有點多餘。他一向獨來獨往,能跟誰聊這事去?

    不過雖是句多餘的話,她該說還是得說,算是圖個心安。

    側轉過身,掩飾著挽了挽被風吹亂的發。

    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跟在外頭看著的可不太一樣。

    瑞暘揣兜拿手機,滑屏的動作滯住。轉過頭去,帶著點打量的意思盯著她看。

    落在她身上的視線慢慢下行,定格在了某一處。

    沒聽到他有回應,田酒悄聲轉頭看他。

    他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面上連絲基本的情緒起伏都沒有。

    她很快注意到了他異樣的視線,兩手迅速往後護。警惕道:「你在看什麼?」

    瑞暘沒接話,視線轉開,沒再看她。起身往衣帽間方向走,取了套嶄新的睡衣出來,丟到她面前的沙發上。

    不想引來不必要的誤會。稍猶豫,提醒了句:「褲子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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