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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6:32:01 作者: 畫彩仙靈
田恬:「凡事都站到別人的立場上去考慮,自己不委屈嗎?」
老田:「委屈什麼?讓你站到他人立場不是為了讓你原諒別人,而是讓你放過自己。你不理解的人,如果你沒有能力改變他,剩下就只能和自己較勁。何必?」
田恬:「可我要是實在理解不了呢?」
朱麗珍接了一句:「那就躲著他走!」
田恬:「可我要是……」
三人正就這一情節討論著,田恬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還是那首蘇聿容為他彈奏的吉他樂。上午他收到蘇聿容發的消息,不知該怎麼回復便丟開了。其實昨晚翻來覆去地想,他猜到扔掉朱麗珍送的東西應當不是蘇聿容的本意,裡面多半有誤會。
田恬站起身,往樓上自己房間去,等他坐到自己房間的書桌前時,電話已經自動掛斷了。
他打開微信,又看了一遍蘇聿容的消息——「早上蘇奉巒想穿向日葵那件短袖。昨晚的事不是我的本意,請不要誤會。」
這句話越看越充滿了蘇聿容式的傲慢。
稍微平和了一些的心又變得煩亂掙扎,他想到剛才討論的情節,很多句話湧進腦子裡:「讓人家說話」、「理解他人然後放過自己」、「躲著他走」。可是,每一條方法論其實都知易行難。如果放在這場爭執之前,他或許能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投入享受與蘇聿容的關係,可惜那層朦朧不幸被挑破,與之一同被戳破的還有他的自我認同。
田恬從小到大很少有「自卑」這種情緒,誰都知道向上比較是沒有盡頭的,快樂不分高低貴賤,只分「曲折」與「直接」。蘇聿容盈利一千萬與他贏了一千個快樂豆都一樣,只是片刻歡愉,他們都不配載入史冊。
他沒有好到蘇聿容那樣耀眼的程度,但也知道自己比下有餘,他在意的從來都不是自己與蘇聿容之間的差距,他在意的是蘇聿容如何看待這種差距。兩個人是否合適在一起的重要前提是,是不是認同彼此的價值觀和生活方式。
簡單來說,蘇聿容能不能認同雪精靈的衣服,能不能天長日久地「下沉」到他所認同的生活中來。這算一種自私嗎?田恬不確定。但愛的本質是交換愛的過程,只有他一人犧牲和勇敢是不夠的。
田恬一直在房間裡坐到朱麗珍喊他吃飯,他下去的時候,朱麗珍看他臉色不好,詢問他是不是生病了。田恬說沒有,朱麗珍說:「心裡有事也可以和我們說的。」
田恬笑著用開玩笑的口吻問:「是不是喲媽媽,那如果是你們很不認可的事呢?」
朱麗珍笑著答:「我不認可的只有兩件事。」
「哪兩件?」
「犯法和生病。」
田恬在父母家呆到晚上十點,吃過晚飯他先和父母一起去公園遛狗,然後回來幫兩個老人分別解決了幾個手機操作的「疑難雜症」,還給田妹洗了澡、吹乾毛——這活兒挺累人,他最近回家少,很久沒幫手了。
回到公寓,打開門,他發現公寓居然亮著燈。蘇聿容竟然在這兒。
關於這個人,他現在一肚子氣,但第一反應仍然是驚喜。好矛盾。
門口有一股淡淡的酒味,室內只開了餐桌上方的裝飾性吊燈,黯淡發黃,可以說溫馨也可以說陳舊,他們沒少只開著這盞燈在一樓作愛。
田恬把主燈打開,室內變得明亮,溫馨驟然被打破。蘇聿容抬頭看向他,神態很平靜,但眼神像獵人盯著瞄準鏡。
田恬與他對視了一瞬,心理就莫名矮了下去,他毫不懷疑這是蘇聿容在生意場上的慣用伎倆,但他現在對眼神交鋒的遊戲沒有興趣。他想去洗個澡,給田妹洗澡折騰了一身汗,怕耽誤爸媽休息,所以忍著一身黏膩回來洗。
「田恬。」蘇聿容叫住他,「我說幾句就走。」
田恬慢慢回身,「說。」
「衣服和玩具的事,我向你道歉。我無意扔掉它們。」
田恬聳聳肩,說:「扔掉也許是對的呢。」
蘇聿容獵人般的目光漸漸收斂,先是從田恬的眼睛上滑落,到嘴唇,到脖頸,再到他穿著拖鞋的腳,最後收到自己近前的一小塊空空的地方,看起來有點呆滯。
沉默很久,他說:「我最近會很忙。」
這句話使田恬突然感到渾身無力,有一種塵埃落定的空虛。他聽明白了,蘇聿容在單方面宣布他們的關係中止,抑或終止。這是早就預料到的結局,他做過一層又一層的心理建設,他為蘇聿容成為了一個心理建設工程師,不就是為了等這一刻嗎。
田恬說:「行,明白了。」
蘇聿容站起來往門口走,不明不白地說了句:「我需要一點時間,田恬。」
心理建設是他媽的豆腐渣工程,在田恬心裡坍塌成一片漫天的、硌眼的塵土飛揚,他的眼睛被塵土迷得通紅。
「蘇聿容。」
「說真的,我覺得你沒有愛人的能力,你是不是根本就沒辦法愛上一個人?」
「愛和被愛都不是輕而易舉、生來就會的事,也需要好運氣和努力的。你是絕頂聰明的人,可你感受不到嗎?」
「蘇聿容,你知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你走吧。你這輩子就這樣了。」
明明是對著別人說狠話,田恬感覺說出來後,難過的還是自己。
蘇聿容在門口頓了一下,沒回頭,「好好吃飯,別再中暑。還有,把大門密碼換一下,之前的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