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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6:32:01 作者: 畫彩仙靈
    「哼。所以說你是個不成器的小垃圾呢。」

    田恬正欲回懟,蘇聿容冷冷開口:「趙闌,去帶孩子。」

    趙闌悻悻地去了,換了李姐回來,田恬問她:「你給他吃劣質豬飼料了?他今天怎麼老『哼哼』。」

    李姐淡淡一笑,說了一個字:「程。」

    她不說全別人的名字,只說一個「程」,表現出許多曖昧的意思。

    李姐看不上有「瑕疵」的男人,管他是蘇聿容還是天王老子。田恬甚至懷疑她每天深夜,都會獰笑著編撰男德班教材,參考「七出之條」,編個「八滾之條」,合稱「七出八滾」又名《離婚法》。

    李姐一說「程」,田恬就懂趙闌為什麼陰陽怪氣了——為程季彥抱不平。

    一提到程季彥,田恬腦子裡划過很多個念頭,憑他的智商並不能理清楚,但他十分確定沒有一個念頭是關於「退讓」。事到如今,田恬知道自己是退不了了,說不準又要在蘇聿容身上碰個頭破血流,但他被打散的勇氣好像又全部恢復了原位,不怕有一天會碰死在這塊青石階上。

    「程行長最近還好嗎?」

    找趙闌他們幾個同學喝了好幾次酒,聽說狀態不好在接受治療,還打算辭職不幹了出國旅居。

    李姐是聽趙闌說過的,但她偏說:「我不知道。不過蘇總應該知道吧?」

    「拉黑了,沒聯繫,不關心。」

    李姐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她又瞄了眼田恬,發現他沒有任何反應。

    田恬牽著蘇奉巒走進家門,這時候田恬已經忘了自己哄蘇奉巒的話,但蘇奉巒顯然記了一路。

    ——「外婆!」

    田恬:……

    「外婆!告訴你個小秘密!其實我是你外婆!」

    田恬:啥?腦袋嗡嗡的。

    大家都懵了,朱麗珍也懵了,她甚至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興奮不已的田妹……開始在腦海中搜索古今中外有沒有小狗修煉成精、幻化成人、報恩生子的先例?

    田恬慌忙繞到朱麗珍身邊,附耳低聲解釋了幾句。朱麗珍恍然,她低身把蘇奉巒抱到膝上,稀罕地又看又摸又嘆。

    蘇奉巒:「外婆?」

    「哎,乖寶貝。」

    外婆好慈祥,蘇奉巒好高興,他在朱麗珍腿上手舞足蹈,用清清朗朗的童聲念起兒歌:「搖啊搖,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外婆誇我是好寶寶,糖一包來果一包……」之前他很討厭這首兒歌的,現在突然喜歡上了。

    最後一句李確也加入了進去:「還有餅兒還有糕!」

    童聲二重唱實在可愛,「哎哎哎,真好,好寶寶好寶寶!外婆有餅也有糕……」蘇奉巒念一句,朱麗珍附和一句,稀罕極了。

    田恬看著,忍不住微笑心酸,忽然有很多遙遠的記憶湧上心頭,他也是這么小,父母的膝頭就是整個世界。那時朱麗珍和老田還風華正茂、年輕意氣,怎麼突然媽媽就老了?就到了當外婆的歲數?不敢想。

    蘇聿容也站在門口看著,卻覺得眼前這場景又又尷尬——他早已不適應任何肉麻的親情,在他的記憶里,家庭關係就是成員之間互享法定權利、互負法定義務,清楚有界限,各人管好各人的事,有問題坐下來商量解決、形同開會。這並沒有什麼問題,是他們太肉麻了,看來田恬有時候說話很肉麻也是事出有因。

    朱麗珍連飯也不想做了,高高興興帶著兩個孩子吃餅吃糕,李姐拉著趙闌一起給老田幫手做菜。

    田恬看蘇聿容站門口,神態怔怔的,便招呼他:「去露台抽支煙?」

    「嗯。」

    這是蘇聿容第二次來,上次沒上過二樓。田恬指著一扇門說:「這是我房間。」說著擰開門讓他參觀——也沒什麼可參觀的,裡面擁擠而普通。就是路過了,想給他看一眼。

    和田恬公寓差不多的樣子,那邊像高中生,這邊像小學生。

    「你房間好香。」

    田恬笑道:「不是。你過來。」

    二樓沒別人,田恬便牽著蘇聿容的手,牽著他走到露台上,「看,是黃角蘭開花了。」

    從樓下綠化帶長上來的黃角蘭枝繁葉茂,中間點綴著許多小指大小的白花,極其芬芳。

    說是上來抽菸的,上來他就忘了,開始摘花,他把T恤拉起來兜花,摘了一大捧。

    「走,去我房間。」

    田恬把房間的空調打開,讓蘇聿容隨便坐,他去找了針線來穿花。

    「這是做什麼?」

    「穿起來帶身上,老香了。」

    蘇聿容疏懶地倒在田恬的床上,閉著眼假寐。陽光透過老式窗戶曬進來,曬到蘇聿容的頭髮、額頭和一隻手臂,這使他的身體一半明媚、一半陰鬱,像個少年。

    三十歲的人早已學會手動調和明媚與陰鬱,使自己變成水泥的灰,再成為高大建築體的一部分。

    這小小窗戶又趁他放鬆防備時,施展熵減的魔法。「灰」被拆解——亮的歸於亮的,暗的歸於暗的。

    偶爾,他也不想做條灰色的人。

    他寐了一會兒,虛虛睜開眼,看向一旁穿花的田恬,小書桌比床更貼近窗戶,他完全沐浴在陽光里,穿得很專注。

    「哎喲!」他忽然輕聲痛呼。

    蘇聿容立馬坐起來,「怎麼了?扎手了?我看看。」

    田恬皺著眉把手指頭遞過去,蘇聿容左看右看都沒找到針眼,疑惑地問:「扎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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