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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0:01:23 作者: 顧慎川
許崢看著一直低著頭的傅越,用兩根手指抵在傅越的下巴上,稍微用力將他臉抬起來:「心情不好?」
傅越連忙看前面的楊律師有沒有看過來,之後把許崢的手指「拿」下來,說:「你把我當檸檬嗎?」
許崢很喜歡撓檸檬的下巴,檸檬黏許崢黏得厲害。
「還沒說呢?」許崢問,「為什麼心情不好?」
傅越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之前經常想著唐巧和小衡的事,如今真的結束了,反而有種虛晃感。許崢……」
「嗯?」
「你不會有這種感覺嗎?就是,你跟你的當事人就是工作關係,迎來了一個又一個的人,又看著一個又一個的人離開。」傅越想了想,「就是一直在說你好,再見,雖然我的工作也是這樣,但是我覺得是不一樣的。」
他做的,更多的是在想像的世界裡探索,又化身一支筆,在一個平面上,精準地將所想畫出來。與客戶的關係,除了一些特別投緣的保持聯繫,其他基本都是雁過無痕。
許崢搖頭:「我跟你不一樣,我不會有那樣的感覺。在這個過程中,責任是看不見的枷鎖,塵埃落定之後,無論成敗,於我而言,是如釋重負。」
他與傅越不同,許崢更加關注的是公正、罪行、事實和法律、責任、道德。
傅越還想再說什麼,但是咖啡廳已經到了,楊律師轉過身來,請他們進去。
他們坐了一張三人圓桌,楊律師點了一杯摩卡,問他們:「你們點吧。」
許崢點了一杯拿鐵,傅越並不是很想喝,跟著許崢點了拿鐵。
楊律師坐得很直,對許崢說:「我叫楊誠,我知道你是許崢,這位是?」
「他叫傅越。」許崢說,「楊律師,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楊誠說開門見山:「那我就不客套了,我也是T大的研究生畢業的,我是五年前畢業的,是你的學姐。」
這時摩卡和兩杯上來了,三人分別說了謝謝。
許崢沒說話,等著楊誠繼續說,楊誠喝了一口摩卡,說:「許崢,你還記得三年前的晨東建築工人死亡案嗎?」
「記得。」許崢說,那是比他大十歲的、十一年前在T大畢業的學長——袁乾心接手的案子,他是晨東建築公司方的律師,那樁案子在當年鬧得滿城風雨,死了十一個人,最後的判決結果是,意外死亡,晨東公司給每個死亡工人的家屬賠了一百萬元的撫恤金,這件事就這麼輕輕揭過。
楊誠繼續說:「你那一屆的畢業典禮上,我在學校公眾號的推文里,看見了袁乾心跟你坐在了一起的照片,他是來看你畢業的?你們很熟?」
「不熟。」許崢說,「我是那一年的優秀畢業生之一,他想我去他的律所工作。我沒答應。」
楊誠問:「袁乾心的律所,多少律師擠破頭都想進去,你就這麼輕易地拒絕?」
傅越靜靜地看著桌上的拿鐵,突然來了一句:「很稀奇嗎?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剛剛在他們談話的時候,上網搜索了「袁乾心」的資料,看了一些他的「光榮戰績」,就覺得,他和許崢不是一路人,怎麼也走不到一起的。
楊誠勾起嘴角,說了句題外話:「跟袁乾心不熟,跟這位小兄弟挺熟的吧。」
「你還有什麼問題嗎?」許崢問,一幅「有就快說沒就走人」的樣子。
楊誠斂了笑,正色說:「我懷疑當年的意外死亡,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謀害。袁乾心為了錢,不擇手段顛倒黑白,十一個家庭啊,不,是十二個家庭,他幫助晨東建築公司掩蓋事實,混淆視聽,□□法律,他不配當律師。」
許崢轉頭看傅越:「你回車上等著,我很快就來。」
傅越第一反應就是,這件事裡有機密,他一個外人不便聽,有點不開心,秉著不浪費的原則,他咕嚕咕嚕地將桌上的拿鐵一飲而盡,起身說:「我只等你二十分鐘。」
等傅越走了之後,楊誠說:「你這朋友看著心理承受能力挺強的,你怕他聽到受不了?我覺得沒這個必要。」
許崢神色淡淡:「你有證據嗎?證明當年晨東建築案不是意外,而是蓄意。還有,為什麼是十二個家庭?」
楊誠探究著許崢的神情,問:「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道?三年前那樁案子,袁乾心可是找了你,當他的律師助理呢。」
「不是他找了我。」許崢說,「是我的導師找了他,我的導師覺得這樁案子是個鍛鍊的好機會,才問袁乾心,能不能讓我去當他的助理,他答應了,我也是因此才認識了袁乾心。」
楊誠還是半信半疑,她倚在靠背上,問:「那你這助理,幫袁乾心做了什麼事?」
許崢說:「整理文件,現場觀測,安撫家屬。」
「哦……」楊誠翹起雙手,「那我猜,文件也是他給你的吧,現場是早已經動過手腳的吧,安撫家屬就更不用說了,袁乾心還真是半點也沒讓你接觸到核心,我信你的話,你是真的不知道真相。」
許崢問:「那你呢?你是怎麼接觸到真相的?你接觸到的真的是真相嗎?」
一連幾個問題,楊誠答道:「兩年前,因緣巧合,校慶那天,我回了T大,剛好碰見當年那件事裡,一位死亡建築工人的兒子,他正在T大念大一,讀的也是建築工程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