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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9:57:42 作者: 浣若君
湯姆氣的小臉脹紅,想把傑瑞帶走,但他拗不過毛紀蘭。
毛紀蘭聽見樓上的本在吭氣兒,立刻把傑瑞從湯姆手中奪了過來:「走,乖孫,咱們上樓,見咱的恩人去。」
傑瑞笑著說:「是爺爺。」
帶著傑瑞上了樓,看本睜開了眼睛,毛紀蘭笑呵呵的,就把傑瑞放在他身邊了,原來笑著說:「瞧瞧,這是我的大孫子,就是您替我養大了兒子,他才能給我生這麼乖的大孫子的,您看見了嗎?」
傑瑞盤腿坐在爺爺身邊,也湊了過來,圓圓的,軟嘟嘟的臉蛋上,兩隻好奇的在眼睛骨碌碌的望著本,一隻手指像小□□棒一樣的小手,撫上他的臉,也在溫柔的問:「爺爺,你好點了嗎?」
本剛剛睜開眼睛,人還是睡眯糊的,兩隻藍色的眼珠子,注視會兒毛紀蘭,又注視一會兒傑瑞。
上火把老人給折騰瘋了,尤其是他還特別怕死,中午的時候,聽鄧崑崙說阮紅星跟他的情婦搞在一起,這個消息讓老爺子急火攻心,就已經受不了。
羊肉的火再加上阮紅星的火,這兩把火把老爺子給燒的,整個下午一直昏昏沉沉。
就在剛才,毛紀蘭來了之後,不由分說的,又開始給老人灌黃連湯。
本是個M國人,還是個有錢人,吃藥都是用最好的紅酒來沖的,哪喝過黃連湯。
在喝的時候,以為鄧崑崙這是要殺他,在被壓著灌藥的那一刻,管他是洋人還是華國人,信仰的是上帝還是佛祖,都會去回想自己的一生。
人之所以敬畏死亡,是因為死亡的不可控,也是金錢和財富,任何東西都無法阻止的。
一個人面臨死亡時,都會回憶自己的一生。
作為一個商人,他對商業對手雖然無情,但那是在生意場上,對待親人父母,他很好,他深愛著自己的母親,並且繼承了父親的遺志,由衷的為父親,為M國而驕傲。
幾個養子他都虐待過,但對鄧昆的虐待尤其多。
西方不講究因果報應,所以他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直到剛才,他看到一個頭髮花白的東方女人。
他於是想起了那個曾經把自已那四塊還沾著血的大洋,遞到他手上的東方老太太,她是那麼的瘦,瘦的皮包骨頭,她的腳是畸形的,她甚至都站不穩,她甚至願意給他下跪,但她的背一直是那麼的挺直。
四塊大洋,那是她的全部。
當她把自己最疼愛的孫子交給他的時候,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那個只有四歲的,軟軟的小孫子將會面臨什麼。
他呵斥,恫呵,一路辱罵,像上帝一樣居高臨下的對待他,最後把他無情的逐出家門,讓他無家可歸,那時候,他是確定他會死在外面。
甚至,聽說教會學校的校長收容了他的時候,本還特意給校長施過壓,讓他趕走鄧崑崙,只不過校長沒聽他的罷了。要不然,鄧崑崙早就淪落為流浪兒,死在M國的街頭了。
那一切都是他做的,他差點親手結束了鄧崑崙的生命。
「你好點了嗎,坐起來喝點小米粥,我自己做飯不好吃,我讓兒媳婦給你熬?」毛紀蘭面對著這個龐然怪物,聲音輕的像對蠶寶寶說話一樣。
鄧家幾兄弟站在門口,侷促的站著,東方式的熱情,感激,以及感恩,浮在他們的臉上,一個個顫顫兢兢。
而本,在睡了一覺之後輕鬆了很多。
然後,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芝士香味。
鄧崑崙那位把不喜歡流露於言表的妻子,端了一盆湯進來。
她是用他帶來的星星意面做的濃湯,他聞到雞湯、紅蔥頭和胡蘿蔔,以及芹菜,橄欖油的香味。
人習慣的都是自己原本適應的味道,而本折騰了一天,這樣的意面會讓他味口大開。
「餓了就吃點東西吧,可以在床上吃。」蘇櫻桃還是從張愛國家借了一張炕上可以放的桌子,把意面擺在了桌子上了。
一種很奇怪的吃法,湯盆、勺子,炕桌,這是張愛國的老父親吃飯時需要的東西,給這個洋人用著剛剛好。
沒人翻譯,本也聽不懂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但是就像30年前,毛紀蘭曾經用中藥治好他的癬一樣,顯然,剛才那些苦苦的湯汁,才是讓他快速恢復健康,恢復食慾的良藥。
鄧崑崙曾經跟他說過一句話:良藥苦口,忠言逆耳。
曾經的本當然不會信這種話,而且還嗤之以鼻:只要你有錢,就可以吃不苦的藥,只要你有錢,不需要忠言,因為金錢就是一切。
但現在,他不得不承認,剛才,在他最無助,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確實是那碗苦藥,讓他快速的恢復了健康。
而毛紀蘭的笑,更讓他意識到,自己曾經對鄧崑崙的苛待和追殺,他肯定沒跟他的母親提及過。
要不然她不會帶著她的孩子,以如此感激,感恩的樣子出現在他面前。
這個東方婦女,本上一次見面,還是30年前。她背上背一個孩子,懷裡抱一個孩子,腰上還別著兩把隨時會走火的土盒子炮,凶神惡煞,威風凜凜。
但現在她老了,就像曾經,她的婆婆一樣老,頭髮花白,身材矮小而又瘦弱,似乎風就能吹倒。
但她又是那麼的強韌,混身充滿了力量。
依舊像當初一樣熱情,看著他時,就好像看著上帝,看著救世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