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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9:57:42 作者: 浣若君
    那時候保劍英的心就傷透了。

    而保大媽呢,只會念叨她是個跟自己一樣的苦命瓤子,說她沒出息,說她命硬,說她克夫。

    但是在廠里,在工作中,自打她當了會計,曾經對她不屑一顧的弟弟牛百破都得找她幫忙,廠里所有人都對她禮貌有加,那要是她當了廠長,或者說政委呢?

    牛百破是她弟,也是她最討厭的人,但是,他可以讓她在機械廠為所欲為,想下放誰就可以下放誰,想讓誰聽話,誰就能聽她的話。

    她恨透了舊社會,恨透了小姨和那個癱子爹,也永遠不想回到那種被恐懼支配的生活,她在哪兒,她就要操控哪兒的一切。

    本身為了支持牛百破的工作,她就在廠里挪很多錢,煤啊,棉花啊,那些能支撐一個小H兵團過冬的費用,要不然牛百破率領著一個上百人的東風會,大冷寒天的,那麼多人,沒煤沒棉花,他們怎麼過冬?

    她和牛百破相互利用,才能穩穩掌握機械廠。

    她經歷了兩次大飢餓才到的今天,直到做了總會計,才能徹底一洗在舊社會必須祈仰那個癱子爹局面,整個機械廠所有人都在她的掌握中,尤其是這些男同志們,他們給予她尊重,並且聽她的話,這才是她所享受的。

    而現在,此刻,蘇櫻桃正準備批評張悅齋。

    是,張悅齋是她這麼些年又替自己選定的,很適合結婚的人選,因為他很可能是廠里唯一一個,能上到市里去工作的男人。

    徐儼的回歸保劍英沒有預料到,蘇櫻桃的批評保劍英也沒有預料到,但是至少有一點保劍英可以斷定,這個男人被下放之後,G委會的主任,廠里的政委這個職務就是她的了。

    因為市裡頭,保醫生和牛百破都可以幫她說情,運作,而她也將完美的抽身總會計這個職務,上升到更高的領導層。

    等到她做了政委,再給自己物色一個好丈夫不也可以?

    天長日久,只要是她自己選定的男人,她總能把他弄到手。

    但現在,G委會主任,以及政委的工作,遠比張悅齋這個男人更重要。

    「我真的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保劍英的眼淚啪啦啪啦的往下落著:「張悅齋這是騙了兩個女人的感情,跟我沒有任何關係。」但話說的極為無情。

    領導們全都愣住了。

    張悅齋臉上的笑還沒有收回去,僵在臉上了。

    這算怎麼回事兒?

    不是她保劍英一直在他面前說不是他的錯,是徐儼的錯,而且自打徐儼走了之後就肩負起了他們家保姆兼女主人的工作的話,張悅齋不可能跟她處對象。

    但此刻的保劍英到底怎麼啦?

    「小保同志,你……」張悅齋瞪目結舌。

    「而且我也要嚴肅的批評張悅齋同志,欺騙兩個女同志的感情就是你的不對,從此刻起我要跟你劃清界線,咱們的同志關係和對象關係一併解除。」保劍英站了起來:「領導們,我只是個受害者,我現在要回崗去工作了,剩下的事情與我無關。」

    畢竟私人間的感情,領導們這時候能說什麼?

    但大家心裡得腹誹一句:小保同志今天似乎跟她平常表現出來的完全不一樣啊。

    再看蘇櫻桃,大家心裡又覺得戚戚:還有這個呢,十八歲的小女同志,笑兮兮的,但兩隻眼睛亮的就跟兩顆鑽石一樣。

    但就這兩個娘子軍,嚇的大家心驚肉跳。

    保劍英站起來了,要走了。

    這一出去,她將銷毀所有跟牛百破往來的證據,真是陰溝里栽了船,她已經感覺到了,一直以來用懷柔政策的蘇櫻桃將要針對她,也要查清楚張愛國的事情。

    她原來大意疏忽,但現在要真想百尺竿頭再過一步,就必須銷毀一切證據。

    至於蘇櫻桃這個副主任,等她上了任,再……

    不過她才起來,一隻女人白皙軟嫩的手摁在她的肩膀上,就是一聲:「別呀保會計,我要批評張悅齋的可不僅僅這一件事情,還有一件事情,你們領導層的人也必須在場。」

    她心說:小寶貝兒,好戲才上演,你跑啥跑?

    「還有什麼事情?」張愛國親自動手,總算把火給生起來了,伸了兩隻開了春凍瘡還沒好的手,在火上貪婪的烤著。

    但他好歹還有一雙棉鞋墊,龔書記他們不止手冷,腳還癢,好在領導們有忍功,不會幹出那種一個勁兒跺腳的事情來,但還是因為癢,一個個面目都在抽搐著。

    「我有確鑿的證人,能證明就在去年秋天的某一個晚上,在庫房外面見過張悅齋和保劍英倆人,身上都沾著煤灰,所以我可以確信,煤是你們倆從庫房裡轉出去的,現在你們倆相互揭發一下吧,煤到底是誰偷的?」蘇櫻桃又說。

    煤?

    那不是大家的命根子,也是讓張愛國在廠里備受責難的東西?

    幾位領導的目光全投到了保劍英和張悅齋的臉上。

    接下來就是長時間的沉默,誰都想知道,煤到底是誰偷的。

    「我們能不能知道那個證人是誰,櫻桃同志,咱們雖然要搞批評,搞相互揭發,但也不能沒有底線的相互指責,揭發,並且誣賴好人,你能不能告訴我們那個證人到底是誰?」龔書記畢竟是一把手,事情上還是要問明白的。

    「一個孩子,到時候我會把他喊來的,你們知道是一個孩子就行了。」蘇櫻桃於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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