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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9:54:30 作者: 枯木沉香
    大不了同歸於盡。

    現在回想,我覺得當時那個自己特別危險, 可在情緒戰勝理智的那一刻,我根本顧不了那麼多。

    收拾了書包, 我坐車回李家了。

    下午那個點屬晚高峰,北城的交通略微有些堵,公交車在路上慢悠悠地走了多半個小時,我到了社區外。

    夜晚涼風吹拂, 我心裡那股子衝動比在學校時淡了一些,看著夜色掩映下的一棟棟小樓,心裡卻沒有退卻之意。一路往李家方向走,一路在想,到底怎麼樣,才能一勞永逸地解決掉李文若的問題。

    就那樣走到了黑色的鐵藝大門外,我意外看見一輛警車。

    警車沒停在正門口,可北城在國內也就勉強算一座三線城市,土地稱不上寸土寸金。李家所在的別墅區,每一棟主樓前後,都有面積很可觀的景觀花園。所以我足以肯定,那輛警車,就是沖李家而來。

    我希望是有警察找上了李潤安。

    他犯了罪,立馬要鋃鐺入獄,李文若,也就從此無所依仗。

    可僅憑一輛停在門口的警車,其實說明不了什麼問題。我收回思緒,遺憾不已,抬步往家裡走。

    進門後,我和裡面出來的兩個警察打了照面。

    那是一男一女,都穿著深藍色警服,一邊往出走一邊說話,在看到我時,男人的聲音止住了。

    因為生父的原因,我對警察有一種莫名的畏懼,在他和我四目相對時,下意識地站到一旁,讓他們先走。那男人也沒說話,從我旁邊經過,大步流星地離開。

    女警察跟在他後面,在出門時喊了他一聲,「秦隊。」

    兩個人再說什麼,我便沒聽見了。若有所思地回頭看時,那男人剛好開了駕駛座車門,側身坐了進去。

    警車發動離開後,我便進了家門。

    那時,住家的孫阿姨正好在門口,看那樣子,是預備關門。看見我時,愣了一下喚:「二小姐。」

    我忽略掉她語氣里的不自然,隨口問:「怎麼有警察來,出什麼事了嗎?」

    「沒啥事,先生畫室里一個女孩失蹤了,他們過來問幾句話。」

    孫阿姨的語氣,並不以為意的樣子。

    我卻敏感地察覺到一絲不尋常。

    李潤安的畫室有一些學生不假,可那些學生學畫是按課時收費,大部分人一周也就兩三節課,和他算不上密切接觸。警察能找過來,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因為——那學生是在過去上課後,失蹤了。

    可能因為在我心裡,李潤安就是一個變態,所以在意識到這一點後,我直覺里,那女生的失蹤,和他脫不了關係。更甚至於,她已經遇害了,而那個犯罪嫌疑人,就是李潤安。

    我知道我這樣很不應該,可是在那一刻,聽到那個消息,我震驚惋惜之餘,心底深處,竟然冒出一股子興奮。

    他是不是犯罪了?

    如果是,我一定要想辦法將他抓住,送進牢里,他的後半輩子,就去監獄裡風光吧!

    可能是想得太出神了,我都沒發現,李潤安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我面前,他那一聲「放假了?」將我的思緒陡然拉回。我看向他時,他臉上帶著那種無懈可擊的,很溫和的微笑。

    可我早已見過他真面目,如何不知道他其實是一頭豺狼。

    成年人的虛偽,是我遠不能及的。

    我看見他的笑,才後知後覺地有些害怕,如果他真是一個罪犯,那我主動回家,無疑於羊入虎口。

    我的本意是震懾李文若,讓她意識到我先前那些話不是說說而已,而並非將自己搭進去。

    看著李潤安,我很努力地做著心理建設,低低「嗯」了一聲。

    在那個家裡扮乖巧,是一件我本就駕輕就熟的事。李潤安沒問我怎麼回家了,之前又為何一直沒回家,聽我應聲後,仍舊是先前那一副笑臉,溫聲問:「吃過飯了嗎?」

    回去時,我沒吃晚飯,聽他那麼問,便說:「沒。」

    他應該會覺得意外,因為在以往,我從來不會說那種可能要麻煩別人的話。不過他的臉上看不出情緒,只淡聲道:「想吃什麼告訴孫阿姨,讓她給你做。」

    孫阿姨沒進去,就站在邊上,聽他發話便連忙笑了聲,開腔說:「對對對,想吃什麼你說,食材都是現成的。」

    經李文若那麼折騰一通後,我心裡一直不痛快,也沒客氣,說想吃湯麵,又問家裡有沒有豆沙餡的春卷。

    孫阿姨一一應下,去做飯。

    我進了一樓公衛,去洗手。正洗著,我那個媽進來了,擰著眉,劈頭蓋臉問:「你怎麼回來了?我上次不是說,讓你不要回來了?沒錢花了?文若上次不是給你帶了一張卡?」

    如果不是因為從小就將她叫媽,如果不是知道她本來就不想要女孩,我一定會懷疑——我到底是不是她女兒?

    她將李文若叫得那麼親熱,卻不允許我出現在她面前。

    看著她,我心裡幾乎結冰了,冷笑著反問:「你們倆離婚時我判給了你,你在哪我就在哪,我為什麼不能回來?」

    雙目圓瞪,她似乎還想說點什麼。

    我道:「讓開。」

    她沒讓,我直接撞開她肩膀,走了出去。

    我坐在李家燈光明亮的餐廳里,吃了那一頓晚飯。吃飯時我想,尊嚴到底算什麼東西?臉面又算什麼東西?我為什麼要用自己在外面的風餐露宿,成全她的錦衣玉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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